初春是多雨的季节。
忽然间,外面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砸在窗棂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直候在外间的郑保连忙去将窗户全都关上,不让外面的风和细雨透进来,打扰到里间正在煮茶品茶的两人。
做完这些事,郑保又悄悄看了一眼里间。
只见屏风上映着两道身影,隔着屏风他听不清里面的人在谈论什么,但瞧着好似相谈甚欢。
室内茶香氤氲,恍若谪仙的男子与长相雌雄莫辨的少年对立而坐,气氛如无波的海面,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暗里却异常汹涌。
阮棠好整以暇地支着下巴,垂眸看着对面正在煮茶的谢危,那行云流水的动作,连她这个对他有偏见的人,都挑不出错处。
“太傅,朕的玉佩落在你哪里,你为何不直接交还给朕,反而要托付燕世子转交?”阮棠的语气隐隐含笑,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不过,要是换个熟悉阮棠的人在这里,便能察觉出她是真的动怒了。
以往燕临无论去什么地方,他都会亲自来找她,先与她道别。
可这一次燕临却没有来,他只留下一封道别信,以及那枚谢危让他转交的玉佩,就连夜离开了京城,赶往千里之外的边关。
桌子煮沸的水壶升起一股热气。
见状,谢危便没有立即回答阮棠的问题,他不慌不忙地拿起水壶,缓缓将热水注入茶壶,细流如丝,茶香被激发出来,满室生香。
“那日,臣恰好在宫门口碰见燕世子,听闻他打算进宫面圣,与陛下辞别,臣便将玉佩给了燕世子,如此既能将玉佩交还给陛下,又不打扰陛下与燕世子惜别,岂非两全其美。”
谢危一边说着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话,一边拿起手旁的茶匙,轻轻地搅拌茶叶,使其充分展开,释放出更多的香气和味道。
这样的说辞虽无什么漏洞,但依旧无法将阮棠糊弄过去,她又问:“那燕世子为何会误以为那枚玉佩是朕送给太傅的呢?”
“竟有此事?”谢危故作惊讶地抬起头,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末了,他温声道:“陛下,可要臣写上一封书信跟燕世子解释清楚。”
解释是不可能解释的,这件事本就是他故意为之,他只会将水搅得更浑。
思及此处,谢危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可他面上却仍然不动声色。
“倒也无需麻烦太傅。”阮棠神色不明地看着谢危,声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闻言,谢危伸手执起茶壶,倾身为阮棠斟了一杯茶水,然后眼带笑意地看着她:“陛下不妨试试臣煮茶的手艺。”
阮棠的手指沿着茶杯的边缘划过,感受细腻的瓷器质感,随后她拿起茶杯放到嘴唇上,小啜一口,淡淡的茶香在口腔内扩散开来。
“太傅不仅人美,这煮茶的手艺也妙极了,若太傅是个女子,也不知会迷倒多少人?”
看着对面的谢危,阮棠将“人美”“女子”这两个词咬的格外重一些,好似有意提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