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2

　　面前的房间，不是那个幽暗山石凿出来的屋子，四周也不是不见天日下，只能被火把微光熏着的潮湿冰冷石壁。

　　目之所及，是久违难得的宽敞、明亮、洁净，空气里也再不是污浊的气息，而是飘着一股淡淡的让人心静的花香。

　　这一切美好得让人恍惚。

　　李轻语愣怔了片刻，挂着泪珠的长睫眨了眨，下瞬眼里蓦然就窜出一股热烈的狂喜来。那眸中泛起的欣喜光泽极速积聚，衬得水润的桃花眸像是闪烁最具希望的黑耀石。

　　一个想法突兀地就这么冒了出来。

　　是梦？之前那些不好的，都只是噩梦？！

　　她没有被人抓进天墟堂，她没有对上乌童，她没有过过那些被人折磨的日子，更没有遭遇最后那场不堪的折辱。

　　那些其实全都是梦，李轻语庆幸地勾着唇笑，抬手抚上自己胸口，她根本就......

　　内心所有涌动的喜悦狂潮都被手腕处传来的尖锐刺痛打断。

　　她的笑骤然僵在嘴角，一时竟瞠目惊愕，眼底那些光泽，在发颤的手掀开手腕袖口的刹那，慢慢被血红取代。

　　雪白的手腕，数道狰狞的伤口横亘其上。

　　有早期伤口留下的疤痕，一条条扭曲地绕在腕间，被雪白肌肤衬得像是盘了小蛇。

　　有结了痂的，血痂在肌肤上难看地凸起一层，颜色暗红；有新鲜的，当扯开殷红不再渗血的纱布时，隐藏暴露，下面血肉鲜红，白骨可见，其上覆着着一层淡黄色的药粉，显得可怜又脏污。

　　心底像是被投下了一块巨石，打破一切幻想，瞬间带来的清醒，残忍无比。

　　不是梦！原来让人作呕的曾经都是无比恶心的真实，她又在自欺欺人什么？！

　　心开始剧烈地抽痛，李轻语蜷缩着，埋首双膝的脸，桃花眸里的泪水不要命地不断涌出。心底的难过化作齿间的呜咽，从最开始的低声啜泣，渐渐变成了无法抑制地大声嚎哭。

　　那些画面又再次回放在脑海里。

　　不断重复着，怎么想要忘记都挥之不去。像是烙印一般，屈辱被刻下，只要一垂首便可见它清晰地印在心上，余生都难以抹灭。

　　小河淙淙，清朗的水声从屋外飘来，像是带来了一丝轻扫耻辱的希望......

　　估摸着这人该醒了，腾蛇手里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从外面缓步行来。

　　他越过竹林，刚踏过小屋石阶，便见屋内冲出来一道纤细狂奔的身影，踉跄着，又像是一道被追赶的风，迫不及待地朝水流声的方向跑去。

　　“诶！你......”他一脸莫名其妙，放下东西便又担忧地追了上去。

　　刚刚赶到河边，还未来得及拦住人，便听前方‘扑通’一声坠物落水，眼前那道身影便已经义无反顾地跳入了潺潺流水中。

　　河水不算深，李轻语坐在河中央时不过被水堪堪遮住胸口的位置。

　　河水在初夏的温热中还是沁着春末的凉意，刚一入水，四肢百骸便是透心的冷。这冷刺激着她，包裹着全身，竟然消解了心头那一直蔓延的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