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凤地(一)

　 我村西边的溧河自北而南，在村右前方稍向西偏迤逦而去。行四五里，向东回环一个半圆形湾，恢复南行，这一回环的半圆形水滂极像一只母鸡的嗉子（鸡胃部），千百年来，称它名为鸡嗉湾。

鸡嗉湾的西边有村，名叫田楼。我们小时候经常在鸡嗉湾放羊、割猪草。一天，我们几个小孩在那儿放羊，羊在鸡嗉湾的河滩上悠闲地吃草，我们则在一边下一种叫杀败狼的地方土棋。

　　这时候从河沿上走来两个头戴礼帽的汉子，一个三十几岁，身村魁梧，外形彪悍。另一个五十来岁，满身精瘦，但步履轻盈，双眼似寒潭沉星，深邃而有寒光。这二人在鸡嗉湾附近，走走看看，看看走走，似在度量着什么？最后在鸡嗉湾这个因河流回环而形成的半岛中间偏下停了下来。

　　哎，那个地方以前不是叫吕家坟吗？以前和父亲一起放羊割草的时候，听父亲讲过一些关于鸡嗉湾的古迹，这吕家坟乃是吕营村大户的祖坟。不过，破四旧时，吕家坟也未能幸免，亦被平了坟头，拆了棺板，因而现在吕家坟坟头平平，与周围无异，唯有芳草萋萋，一片荒芜。

　　看看夕阳西下，我和小伙伴们赶着羊儿回家。那时候，乡村十天半月难得见到外地来的生人，出于好奇，晚上我和英师说了今天的事。

　　英师说，明天你到鸡嗉湾，在他们站的那个地方，应该能找到一个扫帚竹儿，插立在那儿。

扫帚竹儿，就是手指粗细的干竹条。我那儿用小竹子把根部小枝儿削光，尾部小枝儿保留，用若干条捆在一起，做成大扫帚，扫粮食，除大尘垃圾挺好用，故称小竹条儿叫扫帚竹儿。

　　第二天上午，我早早去到鸡嗉湾，来到昨日两陌生人站立的地方，果然看到一根干扫帚竹儿没入土中，露出半尺来长，掩于乱草从中。

　　神啦，真让你说着啦！中午回来，我啧啧称赞地跟英师说，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些人的来历，英师喝了一回茶说，便是江湖上那种人称大地师的存在，我们这叫风水先生的那种。

　　他们怀揣绝艺，串行于名山大川之中，寻找真穴贵地，寻到之后，首先在自己家族中看看有没有大德之人。若有，便以地相赠，因为真穴地不葬无德之人。把家族中大德之人的父母骨灰，偷偷葬于真穴地，毕竟，他们把整个家族的荣耀看成是无比的大事。

　　其次，若家族中无人有此福德，他们便游走于高官富商之家，兜售贵穴。有人会说，高官富商谁信！我说你错啦！人家比我们信多啦，人家是传统文化的受益者，他们拿封建迷信之说糊弄你一下，你可当真啦！

　　他们一旦寻到买家，索要巨额地金，一个穴地也够他们下半辈子悠游地生活啦！

　　还有这等奇人奇地事？我听英师讲着，我的想象力似乎不够用啦！他们，他们真的有那么神吗？

　　有，这世上还真有！英师接着讲，鸡嗉湾是块凤地，真正的凤凰贵穴啊！不过现在是块乏地，因为以前出过贵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