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死生

　　暴室。

　　凰鸯的莲步轻移，小心翼翼地避过这满地的污秽霉烂之物。她强忍着恶心，用帕子捂住口鼻，却还是难以抵挡慎行司内腐烂的气息。

　　“我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探望华侍卫，你们外头候着便是。”

　　凰鸯走进关华旭的那间牢狱里，见到华旭面朝着墙，一言不发。四周尘土飞扬，她用帕子在鼻尖轻轻扬了扬，然后说道：“华旭，是我。”

　　华旭闻声，依然没有回头，只是道：“皇后娘娘怎会贵步移贱地来到这暴室？”

　　凰鸯惊讶道：“华旭，你竟然可以听出我的声音。”

　　“娘娘的嗓音洋洋盈耳，罪臣自然听得出。”

　　“华旭，你……你可否转过身来，让我再看看你？”

　　“罪臣面目狰狞，怕吓到娘娘，还是不要了。”

　　凰鸯有些失落，问道：“华旭，我知道，你也不想害死我的欢儿，都是凰鸳那个贱人指使的你，对不对？你那天对我说的话，我记忆犹新，你一定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华旭嗤笑一声：“娘娘，您不是对外说罪臣喜欢的是淑贵妃么？怎么如今又来问我，是不是喜欢您？”

　　凰鸯瞬间变了脸色：“明明是那个贱人对你一厢情愿！而你一直喜欢的人，是我，不是吗？你医治好了我的脸，如若不是我要嫁给皇上向凰鸳复仇，可能那时候，我就已经和你私定终身了。”

　　说着，凰鸯忍着不悦的感觉，放下手中的包袱打开，拿出一壶温好的雄黄酒。

　　“华旭，我记得你最爱喝的就是雄黄酒了。”

　　华旭心里明白，这壶酒，便是送自己的送行酒了。

　　他转过身，忽然笑了，拿起酒壶便往口中灌，一饮而尽后，说道：“罪臣谢过娘娘，罪臣也有东西要给皇后娘娘。”

　　说着，他掏出一半玉佩：“这块玉佩是罪臣家传的，罪臣……”

　　一语未了，华旭便吐了一口血。

　　他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本想说完这句话，却不想酒的毒劲这般厉害。

　　“娘娘……玉佩……给你……”

　　凰鸯有些诧异，但还是接过了玉佩。

　　这是半块上好的凤佩，而龙佩应该还在华旭那里。

　　凰鸯含着泪：“华旭，对不住了，你的心意，就算是我今生今世欠你的。”

　　说着，她紧握凤佩，转过身不再看华旭。

　　华旭痛苦地呻吟着，右手中还紧紧地抓着那半块龙佩。忽然，他笑了，诡异地笑了……

　　沉默良久，凰鸯听身后的人已经没了气息，才匆匆离去……

　　此时，小菊跟绿莲躲在一旁，静静望着凰鸯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阴鸷：“绿莲，咱们可得牢牢记着，今晚皇后来看过他，也好日后做个见证。”

　　说着，两人走到不是门口，给值夜的侍卫送了点银子，然后也前往了关华旭地方。

　　然而，见到的却是吐血身亡的华旭。

　　小菊看到这样的场面，吓得低低地惊呼一声。而绿莲见状，则走过去将手指置于华旭的鼻间。

　　“主儿，华侍卫他……”

　　小菊紧握双拳，眼泪决堤。

　　她只是想偷偷给华旭送点吃食，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华旭哥哥……”她哭着走过去蹲下摇晃着他的身体，却见华旭的右手紧握着半块玉佩。

　　小菊忽然想到华旭曾经向自己表明心意，就是拿着这块玉佩。可自己当初为了报仇，执意入宫，所以拒绝了他。

　　可这块玉佩怎么只剩下了一半？另一半去了哪里？

　　小菊也顾不得思考什么，只是将那半块龙佩拿在手中，然后和绿莲迅速离开了现场。

　　“娘娘，大事不好了，华侍卫他……”

　　“华旭？华旭怎么了？”

　　凰鸳强忍着疼痛坐起，捂着伤口问道。

　　秋韵哭道：“华侍卫在暴室中毒身亡了！”

　　凰鸳听罢，心脏仿佛被什么重重一击。

　　她悲痛不已，开始掩面抽泣起来……

　　“梅贵人已经替淑贵妃除了这个玷污你名声的罪臣，怎么贵妃看起来还是这么的不高兴？”

　　凰鸳抬起头，发现竟是凰鸯。

　　“凰鸯，你不是尚在禁足……”

　　“大胆，本宫是皇后，你只是妃子，怎可直呼本宫的名讳？再说了……”

　　她顿了顿，然后笑道：“姐姐，你应该感谢梅贵人，她可是你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呢。她知道只要华旭死了，宫里便不会再传你与一个死人的流言蜚语了，果真是个好奴婢。”

　　凰鸯笑得花枝乱颤，而凰鸳却突然吐血。

　　凰鸯见状，洋洋得意地离去。

　　待凰鸳醒来发现已是傍晚，今夜是秋韵值夜。

　　“娘娘，您醒了。”

　　凰鸳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话，已经子时了。梅贵人也已在殿外跪了六个时辰了。”

　　“小菊？她还有脸来？打发她走，本宫不想见到她。”

　　“可是娘娘……”

　　“什么可是？没有可是。快些轰她离开。”

　　殿外。

　　“我们娘娘说了不见您，您还是请回吧。”

　　“不，我一定要见淑贵妃娘娘！”

　　秋韵见小菊如此难过，便道：“梅贵人，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们淑贵妃娘娘可一直对您如同亲人一般，而您却先斩后奏……唉算了算了，总之您请回吧，我们娘娘要歇息了。”

　　绿莲将小菊搀扶起，然后与她离开了。

　　“绿莲，怎么会这样……明明是皇后毒杀了华旭，可为什么宫里人人都将矛头指向我，就连淑贵妃也不相信我……”

　　绿莲道：“主儿，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华侍卫留下的那半块玉佩。”

　　小菊看着天上的月亮，喃喃道：“华旭哥哥，对不起，我一定会为你，也为我自己报仇雪恨。”

　　不知不觉中又到了春天。

　　凰鸯说得没错，华旭的死已经平息了这宫中的流言蜚语，而且宫里人人皆称，是凰鸳深明大义让小菊去毒死了华旭。

　　小菊为了凰鸳，甘愿背着这条黑锅，但暗地里一直在寻找那半块玉佩的下落。

　　“皇上，皇上，良贵人生了个阿哥！恭喜皇上啊！”

　　启平公公开心地跑进养心殿内，对皇上说道。

　　“好啊，朕去看看良贵人。”

　　凰鸳和曦玉正抱着良宁的孩子哄他开心，见君逸走过来，她便将孩子递给曦玉，然后行了个礼：“皇上万福金安，良贵人产后疲惫，已经睡下了。”

　　曦玉也行了个礼。只见君逸从她手中接过孩子，开心道：“就叫你子临吧。”

　　他看都没看凰鸳一眼。凰鸳心里明白，他定是还在为那些流言蜚语而生气，纵然华旭死了，二人的这个心结也难以解开。

　　“那臣妾不扰皇上雅兴，先行告退。”

　　说罢，凰鸳离去。

　　君逸果真也没有理她，只是吩咐重赏朱雀宫上下，然后封了良宁为“良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