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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川没想到这派去传信的人还没回来，温氏的眼线就报告说那位聂二公子挽弓时拉伤了手臂，聂准正到处捉医修给他治伤，闹得鸡飞狗跳。

温乐听后，直言说:“看他箭术还不错，没想到竟只用蛮力。宗主，既然如此，不如我再带人去一趟，这回看他还能如何逞强？”

“如此废物都知道维护聂氏，你再去，聂氏那群人就该跟温氏撕破脸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洛九川淡淡说着，“蓝氏最近有什么动静？”

温乐道:“蓝氏向来跟宗门走动的少，只泽芜君去探望过聂宗主几次，但都只留了片刻。至于那位含光君，几乎连营地也没出过。”

洛九川道:“前尘皆忘之人不足为惧。去请蓝启仁过来。”

闻言，温乐不由得抬眼看了看他，洛九川似是斟酌了一下，又道:“我亲自去。”

洛九川并非第一次突然过来，蓝启仁也习惯他不叫人言语一声就上门。

铜碗上桌相碰，泠泠作响，清圆浏亮。

温乐提壶就斟，又从旁边的冰盘中凿了碎冰置于杯中透亮的茶饮当中，接着替他二人各奉了一盏。

“这是？”蓝启仁看看面前放置的铜碗，有些不解。

温乐道:“回先生，这是梅汤。是拿酸梅配冰糖熬制，再调以玫瑰、桂花等香味，最后加冰镇之。”

蓝启仁看看对面的洛九川，他已经兀自拿起来尝了一口:“近来暑热，这梅汤消暑，尝尝看。”

蓝启仁将信将疑尝了一小口，酸甜清凉，口舌生津，登时浑身暑气全消。

他又看看洛九川，一副不露自威的气势，眉目冷峻，丝毫看不出竟会喜好这样的茶饮。

“如何？”洛九川抬眼对上他的眸子，蓝启仁心头一紧，微微错开:“味道很好。”

静默了片刻，温乐看看洛九川，又看看蓝启仁，开口道:“蓝先生，宗主知道姑苏清爽宜人，不比此处，虽还不是盛夏，却燥热难当，恐先生住不惯，所以特意命人熬了梅汤，还有这冰块，是从岐山冰窖……”

“好了，”洛九川打断温乐的话，“退下。”

温乐将铜壶放下，恭敬退出去。

房里只剩他二人，话虽被洛九川打断，但方才温乐每个字都落在蓝启仁耳朵里，“温宗主有心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如常，但还是抑制不住心底莫名升腾起的喜悦和欢欣。他看着铜碗里泛亮的梅汤，颜色漂亮至极，胜过他从前品过的所有茶汤。

洛九川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你要喜欢以后让温乐每日给你送来。”

蓝启仁受宠若惊:“每……每日？”

洛九川没去看他难以置信的表情，又道:“此番蓝氏秉公执法，替本座省了不少麻烦，蓝先生的辛劳，本座都看在眼里。”

蓝启仁道:“既有明令，理当遵守才是。蓝氏不过依令行事而已。”

洛九川嘴角轻扬:“蓝先生说的是，若是人人都有蓝氏这般觉悟，也不必本座费心了。”

蓝启仁微微垂眸，过了半晌，他又抬眼看向他:“听闻温宗主最近正四处接管其他宗门，各宗门抵触的人不少……”

“是不少，”洛九川指尖轻点桌面，也没否认，“都是些不识大体的，存心与温氏作对。”

蓝启仁道:“那他们的补给……”

“本座向来秉公处事，这该罚的罚了，该惩的惩了，补给自然会到位。”

蓝启仁略微思索了一下，似是在心底斟酌了一番又才开口:“温宗主，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此番各宗门在黑水岭的确损失惨重，但我以为，宗门尚未到无力回天的地步，温氏其实大可不必……”

“嗯。”

蓝启仁一怔，不知洛九川方才应声之意，但人神色依旧，看不出丝毫情绪变化 :“温宗主的意思是……”

“你既觉得不妥，那便作罢。”

蓝启仁不清楚他口中所谓作罢是何意思？他是希望温氏接管其他宗门一事能够就此打住。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洛九川的真实身份，自打接管一事发生，他便无时无刻不在忧虑，担心有朝一日出现与之不得不冲突的局面。

“我的意思是……”他企图将此事说的明白些。

“我知道你是何意，”洛九川看向他，“你担心我会对他们不利。”没有丝毫疑惑，语气里是十足的肯定。但蓝启仁却意外不已，因为他尚且无法肯定洛九川是否真的清楚他的身份，是否清楚的知道他就是周抟。

尽管风星衍说他清楚。

可他心底一直存疑。

“你会吗？”

洛九川移开视线:“我答应你，接管一事就此作罢。”

蓝启仁大为惊诧:“当真？”

“本座从不轻易改变主意，这一次，就当为你破例。”

蓝启仁一震，不敢相信方才自己一双耳朵听见了什么:“什……？”

洛九川却起身就走:“本座还有公务要处理，不便多留。”但走到门口，他又回头看向怔在原地的蓝启仁，“梅汤解暑，不要浪费。”说罢，这才大步离开。

蓝启仁望着门口，好半天未曾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