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周航打开门，踏进家门，门关上的瞬间，浑身失去了力气。眼里的眼泪顺着眼眶流下。糖撒了一地，人坐在地上，手里紧紧的抓着那把短刀，喉咙里像压抑着什么。

“孟祥辉，是你回来了吗？为什么会有一张和你长的那么像的脸，看到他我就想到你，你知道吗，我今天差点失控了，我差点以为是你回来了，我差点就喊出你的名字了。”

周航看着手中的短刀，短刀里好像是孟祥辉。一眨眼，不见了。

“怎么会那么像，怎么会。”

那个小乞丐躺在地上，揉着被踢伤的手臂，脑子里回想着那个救了自己的人。一张娃娃脸却梳着大背头，眼睛不是特别大，但是隔近了瞧着，也是很精致啊。眉宇间充斥着英气，但是又感觉很可爱。嘴唇十分饱满，想那一颗颗的大樱桃一样，看起来就很好看。身上有一股烟味，但是一点都不觉得难闻。

和自己平时见到的那些人相比，这位先生人真好，要是再遇见了，一定要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周航坐了两个小时才缓过神来，站起身，收拾好东西，整理好自己，又将短刀擦拭一番，走出门去茶馆。

“正的儿月的儿里的儿来的儿开的儿什么花的儿呀，正的儿月的儿里的儿来开呀梅花...”一群孩子们在练对花，周航看着这些孩子，心里是十分的开心。虽然自己不再唱了，但是看着这么多孩子们来继承这个传统，心里说不出的开心。

走进茶馆，坐在椅子上看看今天的戏。

“周先生。”

“周先生。”

“周先生。”

...

周航一路过，于家，郭家，黄帮的人见着了，个个都尊称一声周先生。自从孟祥辉去世之后，于老爷经常叫他去于家陪自己说说话，郭先生有时候也请他去自家学堂里教一教书，黄帮的帮主有时候有什么喜事也来茶馆，请几个当红戏子去唱几出戏曲。

周航一一点头谢过。

看完今天的演出，和班主交代了几句就准备回家，走在路上，又想起了那个人的脸。

真的好像你，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我就只是想看一看，只是看一看。等周航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走到了早上遇到他的那一条路。路上的人，匆匆忙忙，和早上不同。

早点铺也已经关了门，那个位置也没有了人。周航在这条路上慢悠悠的走者。

他一身破布，头发杂乱的顶在头上，脸上都是污垢，但是消瘦的侧脸，和你一点都不像。可是他的声音，他的轮廓，他的眼睛，他的脸庞，和你好像啊，我都差点晃了神。

周航慢悠悠的像家门口晃过去。

还没到家门口，听到有人喊自己，周航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先生！前面那位先生，您等一下！”

周航一转头看见“孟祥辉”穿着破布的衣裳，像自己跑过来。

“孟祥辉！”周航脱口而出，眼泪喷涌而出，强撑了7年的坚强，瞬间破碎，满腹的委屈与思恋华为眼泪夺出眼眶。周航抱住眼前的“孟祥辉”，像找到了依靠。

但怀里的“孟祥辉”却被抱着自己哭的先生给弄蒙了，这自己只是在路上看到了这位早上帮助自己的先生，想着，打理的干净一点去当面感谢他，怎么，抱着自己就哭啊，难道是被欺负了？不行，我要为先生报仇！

乞丐拍着怀里先生的背，想知道是被谁欺负了，但是怀里的先生不给自己开口的机会。乞丐逮着说话的机会就问。

“先生，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是被谁欺负了吗？告诉我，我去帮你报仇！”

周航听着怀里的人叫自己先生，大脑顿时就炸了，他不是孟祥辉，他不是。周航推开抱着的人，那张脸明明就是他，但，他未叫过自己先生。眼前的人是今天早上的乞丐。

周航擦干眼泪，对面前的人道歉。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没事的先生，您要是想哭，随时可以叫我，我随喊随到！”乞丐不以为意，憨憨的笑着。

周航心里产生了一个危险的想法，明知道这样不行，但就是想每天见着他。

“你愿意给我打工吗？包吃包住，一个月工资五块大洋。”

“愿意愿意，多谢先生赏自己一份工作！”

“每天工作就是打扫卫生，准备三餐，照顾我的起居。我明天去配一把钥匙，如果没有意见的话，尽量明天就开始上班吧。”

“没意见，没意见，我现在就可以工作，先生我没什么要准备的，我现在就可以开始工作！”

“行吧，拿着这些钱和钥匙，去配一把，配完之后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就准备着回来弄晚饭吧。”

“好的嘞，先生那我先去啦！”

乞丐拿着钱和钥匙快步跑去配钥匙，周航看着眼前行为举止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心里的想法却越发的坚定。

就一段时间，一段时间之后，我就让你走，一定。周航对着远去的身影开口。

现在开始，乞丐在周航家也就住下了，乞丐熟悉完环境之后，回来准备午饭，走进厨房开始忙活。周航收拾出几件衬衫西装，棉布的长衫出来，准备等下让乞丐换上。

两个人都在忙忙碌碌，天色开始泛黄，日落了，饭菜也做好了。周航坐在饭桌前看着满桌的饭菜，看着就很有食欲，闻起来也是很香。

“没想到你这么会做饭啊，以前是厨师？”周航看着满桌子的菜，再看着站在桌前，揣着手看着自己的乞丐。

“嘿嘿，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应该这一个做，看见这些就下意识的去放在一起然后就做出来了。”乞丐憨憨的笑着，挠着自己的头，憨憨的。

“坐下来一起吃吧，对了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要不我给你取一个吧。”

周航吃着饭，谈论起了乞丐没名字这件事。

“好啊，先生打算给我起个什么名字呢？”

乞丐听到自己要有名字了，碗都放下了，嘴里的那一口饭都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赶紧问道。

“恩...”周航看着乞丐的脸，不知道叫他什么好。

“要不就叫孟卿吧。”

“嗯嗯，好啊好啊！孟卿，好好听的名字啊，我有名字了，叫孟卿。”乞丐停下扒饭的手，嘴上是还没来得及咽下的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放下碗筷，开心的直鼓掌，像个孩子一样。

孟卿，梦卿。

饭后，周航将衣服拿出来，让孟卿去洗澡换上，又将床收拾出来一张，铺完床铺，弄好被子，整理好房间，额头上布满了薄汗。

孟卿也换好衣服出来了，刚洗过的头发垂在脑门上，脸上洗干净后，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肤色，也许是在外流浪的原因。因为刚洗完澡，没有穿上长衫只套上了裤子，手臂上有一大块淤青格外的显眼。

周航看到眼前的人，只是和他的肤色不一样，身材消瘦了点，发型不同，其他地方，好似同一个人。这手是怎么了？

周航看到孟卿手臂上有一大块淤青，赶忙过去询问。

“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受的伤？”

孟卿看着眼前为自己担忧的人，心里泛起了涟漪。在自己印象里好像没有被人这样在意过，也没有被人这样担心在乎过，这个先生好特别，好温柔。

“没事，这就是那天早上被打的，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没事的先生。”

周航看着这手臂上的淤青，心里很难受，也没注意听孟卿在说什么，直直去取了红花油给孟卿上药。

“不用了先生，一点小伤而已。”

“先生我自己来吧。”

“先生没事我可以的。”

“好吧，谢谢先生帮我上药。”

周航并没有听孟卿在说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给这个手臂上药，得让这个手臂早日好起来。

周航上好药，松了口气。一脸严肃的看着孟卿。

“以后不准受伤，不准打架，要好好保护自己。”

孟卿看着眼前的先生，一脸认真的和自己说着这些话，心里暖暖的。

先生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只是一个不知名的乞丐，和先生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先生不仅救了自己，还给了自己一份工作，还帮自己上药，还给了自己容身之处，还这么关心我。

先生对我这么好，我一定要好好的跟着先生！

周航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回过神。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他是孟卿不是孟祥辉！周航，你清醒一点！周航摇摇头，想清醒清醒，现在自己下意识的把孟卿认作孟祥辉了。

周航，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这是怎么了!

不过是把他当替身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行，他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应该做别人的影子。

但是如果没有我，他迟早会死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但是这样子是不对的。

没有什么不对的，我这是救了他，既然是我救了他，你们他的命就应该是我的，至于我把他当谁那是我的权利，哪怕那他当只狗，那也是应该的，因为我救了他，在这个世道给了他一个容身之所，让他不至于被饿死。

周航最终在这件事上还是失去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