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路

树洞里很空，摆设也很简约，只有一张椅子一张桌子，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特别的东西。

许燃站在原地打量了两秒，身后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此刻反锁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有点耐人寻味。

眯着眸子，白净清瘦的手摩挲了会儿下巴，许燃抬脚走到桌子旁坐下。

大概过去了两分钟，树洞里的情景开始有了变化。起初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泼洒到她眼前，蔓延得极快，条件反射一样半闭了一下眼，还没等许燃看清什么，眼前就迅速回归一片黑暗。

是的，一片黑暗。

什么场景也没有。

默了半晌，她觉得有点奇怪。手指探索似的摸出去，结果却像是碰到了什么结界似的，刀子一样锋利的雾划破她手指。

血珠极快地滚落出来，顺着手指的轮廓滴落到地上，发出很轻的坠落声。

许燃“嘶——”

真的有点痛。

许燃被划得眉头紧蹙，等她从疼痛中回味过来，眼前的场景却又发生了变化。

漆黑的场景被大片大片地吞噬，最后呈现在她眼前的就是一间卧室。

准确点来说不太像是现代的卧室，但是里面的装饰又毋庸置疑着这就是卧室。

她此刻穿着低胸的红色晚礼服，脸上半蒙着一片轻纱，坐在精致的椅子上不知道在等着什么人。

半晌，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她想转身，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动作间身后的男人已经走到了她背后，不知道他是不是喝了酒，她的嗅觉系统突然开了闸，一股醇厚的酒香就雾蒙蒙地往她鼻腔里钻。

滚烫的指尖放在她脆弱娇柔的脖颈上摩挲，另一只手半握住她披散在肩上的头发。

她听见他的嗓音，有点低哑的暧昧。

田柾国“燃，我知道你做了决定了对么。”

她无法开口说话，景象中的她却开了口。

许燃“我知道的，国，你可能永生永世也无法原谅我。”

许燃“但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田柾国“许燃，五年了，你从SG那里学到的就是蠢笨么？”

田柾国“我有没有说过，让你给我一个机会，只要你答应我，我就能带你逃离苦厄。”

许燃静静地垂着头，房间里很安静，她甚至试图将呼吸声放的轻缓，身子很沉重，有一双手压在她肩上，她的灵魂被致使不断下沉，下沉，直到溺死。

怎么逃离苦厄。

苦厄是她们命中的劫难，逃不掉，只能有人扛下去，拖着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的白骨逃亡。

她已经亏欠他太多，不愿意再纠缠。

许燃“田柾国。”

许燃的嗓音温柔得有点轻，她小声地说，手攥紧身侧垂下来的白纱，那上面纹着细密的花，大片大片地盛开又凋零，密密地刻在她手心，像是一场盛大的天明。

许燃“我不爱你的。”

田柾国“......”

她的眸子低低地垂着，颤着的睫羽遮掩住情绪，田柾国死咬着唇，妄图从许燃脸上看出什么说谎的痕迹，却只看见她脸上的晦涩不明。

田柾国“燃，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

田柾国“看着我的眼睛。”

田柾国“说你不爱我。”

许燃“……”

许燃“田柾国，你喝醉了。”

田柾国“说啊！”

许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温柔的嗓音在此刻听起来却像是密密麻麻的针。陡然而坠的羽毛被千万根锋利的箭矢钉死在薄情柱子上，再无自由的可能。

她知道，她这一生都将被囚禁在这场死无对证的爱里了。

许燃“别胡闹，可以吗？”

田柾国“你说…你说…说一遍我就死心。”

景象外的许燃静静地坐在板凳上，她无法回头，也看不清田柾国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她只能感觉到他的泪，他的颤，他的恐慌，和他的后悔。

后悔什么呢，又害怕什么呢。

想了半天她有点想不明白，她怎么会怕这种场面。

明明她跟田柾国就半点关系都没有。

看见他这幅模样更应该高兴才对，但是心里却没由来地被撕扯得疼痛。

她在等，等她那句不爱说出口。

等待的过程像被凌迟，痛的几欲要断气。

许燃“我不爱你了。”

许燃“田柾国，放过你，也放过我。”

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