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由于没有合适的东西堵住漏点，林青锋和江凯龙只得往有酸液的地方打氨水。打了近半个小时，交警找来的空车到了，剩余酸液被拉走，我们也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环卫和路政到了，他们开始打扫现场。我和肖凯华开始卷水带，水罐里的氨水林队舍不得扔，只得带回队里，生石灰还有大半袋，也被江凯龙提上了车。

我收拾完东西，上了车。两辆车掉头向高速出口驶去，今天我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基层消防执勤力量的工作。

因为经历了这么一回事，我回到队里也睡不着，就走到车库，想去看看那氨水有没有从水罐里倒出来。

水罐车的出水口开着，带着臭味的溶液从里面出来，被装进几个大铁桶，我看见魏队往里面倒了点生石灰后盖上盖子，再往上面洒点自来水冷却，我想他这是在除去多余的水，把溶液变成饱和的，由于生石灰（氧化钙）遇水反应生成熟石灰（氢氧化钙），并且微溶于水，所以捞出来后还能再次用来中和酸液。

我就站在那，站在这个深秋的黎明。远处的铁路上驶过一列往上海方向的集装箱长列，门口的公路上传来由远及近的引擎声，启明星快要落下了，天空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

我走到门口，想看看晨景。这里还处于待开发状态，除了农田就是农民房，没有什么鲜花、喷泉什么的。我也往边上看了看，都挂上了露珠。我不知道肖凯华看到这些会不会有失落感，反正我是没有。

别看我的户口本上写的是非农业户口，但我敢说我其实是个农民，一个从上海市川沙县想进浦西的农民。但是，我发现我对那些花花绿绿的世界并不感兴趣，我想我现在所站立的地方才是属于我的令人振奋的生活大舞台！

这里绝对是个好地方：不愁吃，不愁穿，还有工资拿。只要我立了战功就可以得到提干的机会；如果我考上警校，那等待我的便是康庄大道。

我一定要干出个名堂，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我爸我妈虽说是工人，但现在下岗了，我要给家里换新房，过个好日子，让我未来的孩子能有一般城镇居民的吃穿用度。

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也许某天，我会换上警官衔，戴着红头盔，这一天不在遥远的将来，而在不久的将来，而在不久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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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现在还早，我决定往里走，去看看那三个士官睡的房间。

这是一间陈设简陋的房间，没有人。

墙上挂了个带夹子的写字板，是工作记录单。我翻了一下，上面写的有：灭火设备使用与保养、出警记录、食品供给、灭火剂消耗等日常工作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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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队的院子里，队列前站着一个唱黑脸的和一个唱红脸的。大伙的脸庞上流着汗水，所有战斗员都完成了三公里越野，其实就是出这个院子，在边上的村道上跑个五里路再回来。跑得较快的站在前排，其中就包括我和肖凯华。

林青锋看着队列前的我们严肃地说道：“大家都能坚持下来，我很高兴。但这仅仅是个开始，你们以后面对的科目还有很多，表扬的话我就不说了。今后你们要互帮互助，战友是什么，战友就是穿着同样的防火服，一起训练，一起出警的同志、兄弟！

消防队不是托儿所，也不负责哄孩子，夸你们是老娘的好儿子，那是托儿所大婶的事。忘记过去的舒服日子，明天开始一天比一天难受。我这里没有什么训练大纲，那些对于我来说都是废纸！如果坚持不下去，趁早回家种地吧！谁要是敢背着我搞事情，后果你们自己想象！”

然后是红脸：“我们所有人都得尽快融入这个集体，如果你不能和你的战友打成一片，你在团队的位置会很尴尬。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都曾有过孤胆英雄，但现代战争不允许他们的存在。战场上一意孤行导致的后果就是你身边的战友流血牺牲。消防这个警种，要几人同操一杆枪，只有真正同心同德，才能不给这身衣服丢人！”

谁是英雄谁是软蛋，战场上见。我想：当我彻底地融入到这个集体，我的未来绝不仅仅是一个上等兵那么简单吧！

两人的话足以震撼在场人员，陈梦凡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他看着林青锋小声嘀咕了一句：“拿着鸡毛当令箭！”

“跟我说话不要用质问的口气！”林青锋走到陈梦凡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犹如泰山压顶。

那种感觉让我想到了电视剧里项羽、曹操之类的霸气出场。

“看你这站姿，站没站相像什么样子！”林青锋直接对陈梦凡动起手纠正站姿：“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约六十度；两腿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体正直，微向前倾；两肩要平，微向后张；两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拢自然微曲，拇指尖贴于食指的第二节，中指贴于裤缝；头要正，劲要直，口要闭，下颔微收，两眼向前平视。把眼睛给我瞪起来，男子汉的眼睛一定要充满朝气，你看看你那眼睛跟死鱼似的，像什么样子！”

此时的陈梦凡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根本没把林青锋的话听进去。

“出列。”陈梦凡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地迈着腿，离开了队列。

林青锋一把将陈梦凡拉到了门口，对着太阳所在的位置：“你给我抬头，盯着太阳看，一分钟之内不许眨眼，眨一下加一分钟！明白吗？”

“恩。”

“回答问题要说是！到了一个地方就要守一个地方的规矩！在这个院子里，进行的是军事化管理，执行解放军的三大条令和《公安消防部队执勤战斗条令》！”

“明白！”

“小子，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最好把歪心思给收起来，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长！”

此时的陈梦凡不敢不老实，林青锋不怒自威的形象已经强行植入到了内心深处。他宁可被江凯龙训练，也不愿意被林青锋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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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中饭的时候，林青锋和陈梦凡单独坐在墙角。他们具体讲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听见了最后一句话：“我觉得很聪明，再点你多了就没意思了！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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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明勇带着我和肖凯华在车库里做车辆保养工作。

“第一项活，检查各车燃油和灭火剂是否充足！”

我和肖凯华分别拉开车门，爬进驾驶室去看仪表盘上的读数。

“魏队，泡沫车还差一升油！”我在登高车的驾驶室里听见了肖凯华的声音，然后看见魏明勇从屋里拎出一个大桶，他把大桶放下，又招呼我去帮忙。

我跳下车，跟着他来到了邻近的储藏室。门一开，我看见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器械，有消防救生艇、手抬机动泵、空气呼吸器、水带、桶装泡沫液、备用防火服等。我和他把门口那台手动泵搬到了车库。

“魏队，您这是要加油吗？”出于好奇，我抛出了我的疑问。

“这不是柴油，这是工业酒精！”魏明勇一边回答我，一边连接油管，一根接大桶，另一根接上了车子的油箱。

“魏队，您这是要干什么？”看到他的操作，我的心中不免产生了疑问。

魏明勇耐心地向我解释：“咱这四台车烧得都是柴油。烧柴油，发动机马力大，热效率高，燃料费用较低；但是柴油机振动较大，容易冒黑烟和积碳。为了这事，我给我未来老丈人打过电话，他是一名化学教授。他让我适当地往柴油里面加些酒精。人家烧汽油的有甲醇汽油，乙醇汽油，咱这是甲醇柴油。这个甲醇柴油有三个好处：首先，甲醇柴油增加了柴油中的含氧量，使燃烧更充分，有效地降低了尾气中有害物质的排放和主要部件处的积碳，延长了主要部件的使用寿命，冒黑烟少了，排气管也干净了不少；第二，使发动机运行更加平稳，振动降低；第三，节约石油资源，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好事！”

油箱加满后，我和肖凯华拿着刷子清理发动机和车轮。车轮倒是很干净，毕竟今天凌晨出警全程不是水泥路，就是柏油路，所以只有一点扬尘。从发动机那里可以看出，这四辆五十铃有几年工龄了，但由于保养较好，外表还是和新的一样。

“行了，你俩洗个手，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加入下午训练，解散！”

我和肖凯华刚把东西放好，手洗好，警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