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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身份

血色黎明——魔兽世界同人小说

  霎时间,玛尔兰不知该作何想。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铺满了整个山谷,甚至远在丘陵高坡上也能望见影影绰绰的它们。死者们不像一般同类那样安详地闭眼躺着,而是任由腐烂的身子就这么杵着,不知疲倦,不肯安歇。

  被这眼前的可怕景象惊得张开了嘴,玛尔兰扶着哨塔的矮护栏,呼吸不由变得局促。延绵不绝——比王城里发生可怕惨剧的那一次还要多,比圣骑士领袖陨落在安多哈尔那一次还要多。它们占据了玛尔兰的整个视野,像巨大而沉重的铁石压在她的内心。

  它们还在等什么?内心的激灵一闪而过,这让玛尔兰不禁去想其背后的真实原因。木头构筑的墙垒,竟然就这样隔开着生者与死者。墙内的活人为了一块难以下咽的糟糠口粮争得大打出手,而墙外冰冷尸鬼早已填满了整座山谷。

玛尔兰·莱恩哈特其实都一样,我们与口粮没有太多差别。

  如此讽刺的想法在她的心里滋长。头一遭近距离地观察亡灵天灾的尸鬼,玛尔兰惊愕的神情渐渐凝固,表达出惊惧过后的另一种情绪。她脸上所有细微的变化都被雷诺看在眼里。

  “好好看看吧,这对你来说可是个难得的机会。”雷诺在身后得意地提示道,“大部分见着它们的人,要么被撕成碎片,要么就成了它们的一员。”他注意到玛尔兰的眼神出奇地专注,她在观察,那就看个够吧。

  玛尔兰的心里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对上一次遭遇的亡灵天灾,它们还是残忍嗜血的怪物,为高效的杀戮而生。而现在它们很多,多得离谱,但就像一群不会动的玩偶,跟玛尔兰小时候玩过的没什么两样。她甚至能清楚描述出靠前几个尸鬼身上的服饰——宫廷贵胄的盛装华服,尽管已是血迹斑斑,但缀着的珠宝依旧光彩夺目;近旁的尸鬼则身穿半损的盔甲,一把锋利的剑刃穿透过它的胸膛,仍挂在身上。玛尔兰继续观察,还有断臂残肢的商人,肠子被掏空的农夫,脸上插满玻璃碎片的女人。种种可怖的惨状,可这些也正是它们曾经活在世上的唯一证明。曾经是洛丹伦王国的芸芸众生,世代生活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有的为王国默默奉献,有的则负责坐享其成,还有的惯于为他人服务。形形色色,玛尔兰总能在这里找到它们生前扮演着的不同角色。也许视之为“他们”更为合适,他们都曾那么鲜活地活着。

  不,那只是小女孩的见解。这段日子里玛尔兰接触了许多原先来自王国底层的平凡人。他们甚至可以平凡到……用从前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过于索然无味。刨去高贵的外衣或者邋遢的破布,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

  “他们……”玛尔兰顿了顿,只要提及这些怪物,心头上仍少不免颤起了疙瘩,“他们在这里多久了?”

  “是‘它们’。”雷诺着重强调,“一周前,就在我们筑起了这道墙垒后没多久,哨兵就发现了它们,肮脏的杂碎。”他朝墙垒下啐了一口,正好落在一个“中彩”的尸鬼头上。那尸鬼面容干枯,皮肤像风干过的兽皮挂在松垮的骨架上,对雷诺的挑衅毫无反应。“起初它们只有零星几个,但后来却变得多起来。北边,南边,最后是西边,”他指着太阳正落下的方向说道,“那是最靠近索多里恩河的盖罗恩农场,至少那地方曾叫这个名字。”

  玛尔兰顺着雷诺所指的方向极目眺望,隐约见到一座尖塔式的房顶,在那周围正不断升起袅袅的灰色烟雾。

  “它们凭着庞大的数量,要越过这堵墙不是不可能的,可它们却偏偏……”玛尔兰试着问,也许这个冠以莫格莱尼姓氏的年轻骑士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肤浅,也许他的做法同样也有部分可取之处,也许她不该以先前固有的态度去看待他,正如老莫格莱尼的指导的那般。敞开心扉,予以接纳,如此简单。

  “亡灵天灾酝酿的不可告人的阴谋,恐怕只有全知全能的圣光才晓得真相。至少它们到目前为止还是老样子,半死不活的。整个洛丹伦西境都已沦丧殆尽,这道墙以外已经不存在任何活物了。在我们身后,那条该死的索多里恩河却在几天里暴涨了许多。提尔之手的运输队再也无法将粮食按时送达。可他们派来的信使却总能找到路。我们接到大领主的军令——坚守渡口。换言之,在接到新的指令以前,我们都得待在这里。” 

  “我们到底在干什么?等死?”  

  “命令就是命令。” 雷诺的脸几乎拧成一团,玛尔兰读不懂其中透露的所有信息。“白银之手有令必遵。”

  “雷诺,既然没有出路,那你到底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营地里的那些人,你的那些信徒……他们打着圣光的名义在干恶毒的暴行。”她看着他的眼睛,恳切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她迫切希望能从年轻骑士的双眼中找到那个能解决她困惑的答案,而不是仅仅得到一堆从双唇缝隙间吐出来搪塞之辞。

  “我只是在做正确的事。他们还不知道这些。要不然由你来告诉他们,就说我们都被亡灵天灾包围了,再也没有活路。然而最讽刺的是,在亡灵天灾攻破这里之前,我估计这里半数人就已经先丢了命。被尸鬼咬破喉咙,还是自己狼吞虎咽被面包咽死,说不上哪一种死法对他们来说更仁慈呢。”

  他的瞳孔里没有谎言,双眸中满是了纵横交错的血丝,玛尔兰甚至听到他的喉头因激动的情绪而震颤着。

  雷诺所言非虚。玛尔兰目睹过,饥饿是如何将人逼疯的。它一点一点地驱使着人们撕掉和善的伪装,一步一步地朝着欲望中最原始的极端去,最终彻底沦为仅凭欲望支配的野兽。跟亡灵天灾比也好不到哪里去。玛尔兰亲眼目睹过,也亲身经历过。没人能够站得高高在上指摘别人。即便她自己也在跟心中饥饿的玛尔兰无休止地抗争着,好歹在当下她尚能自控,没有去抢夺其他小女孩手上的面包而已。

  然而她知道,这里还有一丝善意存留着,硕果仅存,却也弥足珍贵。发烧不退,一直昏昏沉沉的威利斯;还有那个每晚都迈着欢快步子经过的小女孩,他们的口粮都被不少人觊觎着。毕竟在其他人眼里,病殃殃的大块头和活脱脱的小女孩一样没有活下去的价值。所以玛尔兰很少睡着,她必须警惕着,用那把残缺的破剑,时刻提防有人趁着夜色打威利斯和那些面包的主意。仅凭一把破剑是不够的,远远不够。他们要是十个人围过来,也许玛尔兰可以刺伤他们其中的一个,甚至两个,但剩下的人依然能够轻易地把她制服,然后再慢慢料理一直昏迷的威利斯。

  现如今事情却出现了转机——对信仰表现出超乎寻常狂热的信徒,他们手执棍棒,对待不从者滥加刑罚;却又让已经乱成一锅粥的营地稍稍地恢复了秩序,尽管与两位圣骑士的做法大相径庭,但他们却做到了同样的效果。施暴者倒成了治安的维护者,真有意思。

  “牧羊人”的信徒。不,那是雷诺摆弄这一切,雷诺的信徒。他们所信仰的不是口中声称的圣光教义,而是披着圣光外衣的虚假教义,但那已无关紧要。这群穿着粗布褴衣的狂信者确实为营地带来了秩序。他们每日分发着那少得可怜的食物,玛尔兰所得到的面包越来越少,起初是一整块,后来只能分得一小块。但这些信徒的行事也是公正的,玛尔兰见所有人手里的面包跟自己拿着的一样,那看着就让人顿生怜意的一小块。

  没有人敢于明目张胆地劫夺,毕竟手无寸铁的小偷敌不过手执棍棒且人多势众的狂热信徒。但要想得到庇护,首先你得表示顺从。

  “你是一名骑士,你应当保护他们。”玛尔兰默默叹息,语气中却无有责备的意思。如今的世道早已变了,再也没有像当初女孩能够肆意驰骋在提瑞斯法林地的好日子了。她必须认清这点。

  “我虽然不如父亲那般……”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最后两个字仿佛没有说出来,但玛尔兰已然清楚那是什么。“作为白银之手骑士团的一员,我无愧于心。”雷诺的炽烈有所消退,玛尔兰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久违的真诚。

  父与子的矛盾,原来是这样。玛尔兰一下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孩子永远都想着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已经长大成人,雷诺也是如此。他拥有宽阔的脸颊,高挺的鼻梁,连眼眸子的颜色也随了他父亲,所有特征都如出一辙。玛尔兰发现自己竟然在观察眼前这个年轻骑士。但她滞留的目光却引来了雷诺的注意。四目触及的瞬间,某种潜藏内心的情绪涌动正如闪电激灵般一闪而过。

  “我很抱歉。”玛尔兰连忙转移目光。

  “大可不必。我习惯了人们嘲笑我的嘴脸。”雷诺勉强地挤出讥讽的笑容,“能力平庸的雷诺,永远都不够好的雷诺,仗着有个光鲜姓氏的雷诺……他们背地里怎么说我的,我都听得见。”

  “我的父亲对我也……”

  “你父亲,你父亲,没人想去听你那无名无姓的父亲。”雷诺大声呵斥着,“乡野女孩不会懂得伴随姓氏而来的责任,你什么都不懂。”

  玛尔兰却不为所动,心中明白雷诺还是个小男孩。这些躁动都是伴随成长而来的。每个人亦是如此,成长的人迫不及待证明自己已然长成。她没必要与他争论,眼前的山谷里的一片景象已经足够让人沮丧。她默不作声,看着这个不成熟的男人。有时候静默比言语更有力量。他与其他声称还在保卫营地的人不同。

  “所有人都说‘你是一名骑士,誓言敦促你应该保护无辜者。’,却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句话的份量几何,也从来没有人来问我是否愿意承担这份重担。骑士团的誓言如灌铅的秤砣,却比我的战锤还要沉重。它束缚着我,压抑着我。我亲耳听过那些碎言碎语。他们说得多有难听,甚至不屑于把鄙夷的眼神藏起来。父亲总是不满意我的作为,一切作为。他总是摆出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自己高高在上。”

  “可即使如此,他们的所作所为正是成就了今日的你。”玛尔兰平静说道,“雷诺·莫格莱尼,不要轻言气馁。我愿与你并肩作战。”

  “别这么较真,我就是找你来说说话,好让自己透口气。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雷诺笑了,面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玛尔兰没有说话,静默有时候比言语更有力量。她平静地看着这名不成熟的莫格莱尼,心里仿佛已然做了一个决定。

  “怎么,难道不是吗?”雷诺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名个子不高,长着凌乱黑发的女孩,“你不过是一名无知的乡野女孩。”

  “是的。我不过是一名无知的乡野女孩,但我父亲,”玛尔兰昂首挺胸,决意要说出父亲那让她倍感自豪的名字,“达隆郡的领主,洛丹伦王城守备队的首席骑士,玛尔斯科·诺顿爵士。”

  雷诺不禁瞪大了眼睛。姓氏于他而言形同负担,但眼前这个女孩竟然拥有一个值得她骄傲的姓氏。显然,女孩此刻依然以自己的姓氏为荣。荣耀在她的目光中闪烁着。诺顿,那个在兽人战争中立下了赫赫功勋的伟大战士。凭借这份不世功勋,泰瑞纳斯国王册封其为达隆郡公爵。他的威名足与莫格莱尼比肩。如今站在雷诺眼前的,莫非就是那位诺顿公爵的后裔?

  “请恕我失礼,女士。”女孩的自尊让雷诺相形见绌。在小莫格莱尼的世界里,只有阴暗、自卑和怯懦。也许诚如父亲所言,他当不起姓氏与誓言的重担。于是他欠身道歉,脑海里飞快地闪过许多个念头,但多数都被他即刻否定了,“诺顿公爵,从东部海岸至西部丘陵都响彻着他的威名,洛丹伦王国的繁荣自有他一份功绩。令尊目前可好?”

  “王城陷落那天,他为保卫国王已然殉职……”玛尔兰没有道出真相。事实上,公爵甚至没能见着他发誓保护的国王,他殁于漆黑一片的走廊里,为了能让女儿逃生而舍弃自己的生命。他的死,并非如雷诺知晓那般的光荣。但小莫格莱尼需要这份荣誉感,这个破碎的营地需要一位敢于挺身的骑士来捍卫。为了一丝生存的希望,玛尔兰不惜悄悄地撒谎。

  “首先,我需要一把更称手的武器。”玛尔兰笑着说,举起那把随身带着的破剑,让雷诺瞧个清楚。

  “你就这么渴望亲临最前线?那意味着你得亲自拿起武器砍在这些腐臭的尸体身上。如果真是这样,那驱使你的动力是什么呢?”雷诺皱着眉,打量着眼前这个子不高的女孩。上阵杀敌本该是白银之手骑士团的职责,哪怕是一个普通农夫都比这女孩更有拿起武器的理由,可这个女孩却如此渴望。

  “是的,我渴望那样做,渴望复仇,渴望……亲自拿起剑砍在这些渣滓头上。我父亲经历过兽人战争,他常说,‘复仇不是个好东西,它最终会驱使人成了野兽。’但如果复仇能让我的内心稍微有那么一点释怀,也许它就是一剂良药。”黑暗的走廊里,冰冷的老父亲无力躺着,背靠着身后他所守护的门……这些细节说出来于事无补,玛尔兰学会了把更多复杂的因由隐藏在面具下,有些事你只要稍加训练就能做到自然而然。雷诺,这位高个骑士,需要赋予他明确的目标与动力。“毕竟每少一具会走路的尸体就能让洛丹伦更干净些。”她也学着雷诺那样,朝着下面成片的尸鬼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末日将至,可此刻她毕竟还活着。

  “瞧,我也能做到。”她生硬地挤出笑容。

  “是的,女士,你做到了。”雷诺苦笑道,“如果一口唾沫能淹死这些杂碎,我倒不介意多啐几口,即使这样不太雅观。”

  “哈!以刻板的白银之手而言,你很风趣。”玛尔兰扶着栏杆,感受突然迎面而来的一阵凉风,尽量不刻意去关注那些就在墙根下方的肮脏的存在。

  “以公爵家的女儿而言,你也很不同寻常。”雷诺感觉自己快要达到目的,附和道。也许因为他的“事业”才刚开始,许多种让人兴奋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如浮光掠影般闪过。总有一天他能摆脱那道笼罩自己挥之不去的该死的影子。或许他还能姓莫格莱尼,但这个庞大的计划需要多少个小小零件,他不曾算过。没有确切的数字可以支撑,但单单是一种直觉,他与他想掌控的权柄之间的距离正在缩短,虽然微不足道,好歹还是在缩短着。“我是说,作为声名显赫的诺顿公爵的后裔,你比其他贵族家的小姐身上更多了一些不一样的特质。”

  春天播种,秋季收成。这需要时间,必须耐心等待。

  “更多的桀骜不驯?”

  “更多的……率真。”

  “有时候我觉得父亲说的是对的,经历能让人快速成长起来。”玛尔兰舒了一口气。

  “经验之谈”。雷诺几乎藏不住脸上的笑意,那才是他真实的想法。“那就这么定了,我给你一把称手的武器,并且亲自训练你。”他连忙掩饰真实的意图。有那么一瞬,他憎恨自己心里的那份幼稚——仅仅因为尝到一丁点甜头就洋洋得意,经年累月没有让他学会隐忍,跟十来岁的小毛孩一样,跟他的弟弟达里安一样率真。但惹父亲恼怒的绝对不止这点而已,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会为雷诺的所有缺点恼怒不已。他的言行不如贤达那般庄严,他战斗的技艺不如父亲那般娴熟,他的自律简直糟透了。噢,他还有一位不可告人的情人,这足以让父亲活活掐死自己。

  “前提是我们都能挺过这关。”玛尔兰耸肩叹气。这段时间经历太多了,已经让这位原本无忧无虑的洛丹伦少女感觉恍如隔世。父亲的轰然离世让她备受打击,安多哈尔的经历更让她尝尽苦涩,仅仅一句“遭遇了不幸”确实不足以让女孩波澜而破碎的内心平复下来,也许更多的需要更多的抚慰才能让伤口愈合。“要我说,与其让我们在这坐等末日降临,不如现在就开始训练,如何?”头衔与姓氏,对雷诺来说形同累赘,但对营地里其他人来说那就是精神上的归宿。只要人们还看见白银之手的旗帜高高飘扬,心中便仍然存留希望。

  “哈!既然如此,如您所愿。若能够亲自训练洛丹伦首位女战士将是我莫大的荣幸。”雷诺并不反对,毕竟他的情人已经葬身于陷落的安多哈尔,而一名公爵之女主动向自己示好。栅栏内外,一头是发臭得令人作呕的烂死人,另一头是感情丰沛的大活人。亡灵天灾固然可怕,到底还是尸体而已。不值当因为这些毫无动静的尸体破坏了当下的氛围。

  他从武器架上挑了一柄单手握持的短剑,递给玛尔兰。轻便、灵巧,适合新手操练的上佳选择。雷诺盯着这个黑色短发的女孩,看得入神。

  玛尔兰接过单手剑,握在手里,随后将剑横过来,感受它在手里的平衡。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剑,她在父亲的陈列厅里摸过那些真家伙,闪着凛凛寒光的刃口让她禁不住去触碰,后来还割破了手指。“你需要正当的指导,而不是把它们当成玩具一般。”诺顿公爵一把拉着女儿受伤的手,大步走出陈列厅。望着父亲的项背,玛尔兰知道此刻的父亲定是不想让女儿看见他流下的眼泪。“回头我让勒菲教头抽些空,好好教你如何使一把武器,但仅此一天。勒菲教头事务繁忙,他正忙着训练达隆郡新募的民兵。”

  然而父亲还是食言了,所谓的“指导”不过是让勒菲教头将陈列厅里所有武器挨个介绍了一遍。“这柄斧子是‘无畏的’伟兹·芬恩的武器,他是阿拉索大帝的亲卫,不过那是我先祖辈的事了。听说他可以单凭一击就砍翻好几个壮硕的山地人。哎,那真是一段充满荣耀的岁月。”光头教头勒菲·芬恩在介绍他先祖的先祖时说得眉飞色舞,玛尔兰毫不怀疑他的眼眸里甚至闪烁着骄傲的闪光。她猜教头应该没少去看阿拉索帝国的史籍,里头就有不少篇幅去记录首位国王——索拉丁大帝与他的侍从亲兵的“光荣事迹”。勒菲教头足足花了半天时间去“讲解”他先祖辈的陈年旧事。

  “你需要正当的指导。”雷诺的话音居然变得严肃起来,跟先前判若两人。“我是说真刀真枪的练习,不用钝剑,不用护具。在这方面,我想我能帮帮你。”

  “我不曾使过这些真家伙,能行吗?”玛尔兰略有疑虑,反复掂量手上武器的重量。

  “迟疑是最大的敌人,它能让你丧命得不明不白。你不是想着复仇吗?来,试着把我想象成复仇的对象。”雷诺摆好随时接战的姿势。

  “不,这样还不够。”玛尔兰转身又从架子上取下一面盾牌,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她屏住呼吸,拨开那层灰。盾牌表面锈渍斑斑,但隐约还能看见洛丹伦王国的“L”印记。“你是堂堂洛丹伦骑士,这才公平些。”盾牌紧紧绑在手臂上,盾面几乎盖住了她半个身子。

  雷诺饶有兴致地看着。也许盾牌与短剑才是这个女孩的绝佳搭档。雷诺产生了更多念头,他越发觉得这个女孩很有意思。

  “站着发呆可不是训练内容。”玛尔兰提醒对方,“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誓言、亡灵天灾、莫格莱尼和他的父亲……这些在这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仿佛有一股冉冉上升的动力涌上雷诺的胸腔。那是他“事业”的动力。他找到了开创自己“事业”的关键一环,那是他今后必须为之奋斗的目标。他父亲持有那柄备受圣光辉映的剑刃,顷刻间便能让亡灵天灾灰飞烟灭,这份光芒太过耀眼,以至于……可他不是他的父亲,他不是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雷诺·莫格莱尼就像在耀目光芒下的污点,渺小却碍眼。若要在那份光芒下活下来,他必须藏得更深,在父亲光芒照耀不到的阴暗角落里以他自己的方式发展、壮大实力——训练时必须脚踏实地,每一滴汗水都必将成为你获取胜利的印记,宛如埋在地里的种子——父亲曾在训练里这样教导雷诺。

  “嗯,我们开始吧。从此刻开始,你得脚踏实地练习,因为你的一移步、一挥击都有可能导向胜利。”他没把父亲这句话的后半句也说出来,此时他无需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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