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张地看着蒙着红盖头的他。
“一拜天地！”
我拉着红线，对着天地拜了下去。
而他仿佛是闹别扭，怎么也不肯拜。
“阿离……”我悄声道，拉了拉阿离的衣袖，“拜啊。”
阿离硬是不拜。
我知道，阿离不喜欢我。
阿离喜欢的，是我的兄长。
我的兄长哪儿都比我优秀，本和阿离成亲的人，是他。
但一个月前，边疆叛军大肆进犯边城，兄长殉国了。
他知道我喜欢阿离，临死前用血写下了遗书。
只有寥寥几个字。
“将阿离许配给尹燕然。”
我得知兄长死后，一半喜，一半忧。
兄长和我一同长大，在父亲责骂时，他会挺身而出，替我被惩罚。
兄长为了能让我努力学习，自己编出几套口诀来，让我记牢了什么四书五经。
可是，兄长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太善良了。
很容易被骗的。
像我这种居心叵测的人，会让他失去所有的。
阿离知道，我喜欢他，但他喜欢的是比我更优秀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半吊子，哪儿哪儿不行，唯一比兄长出色的，也就只有那张脸了。
兄长被毁容，是尹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而罪魁祸首，就是我。
兄长为了保护我，自愿被烫水浇了脸。
被浇的时候，一声不吭。
我吓得半死，缩在角落里，捂着眼不看。
我还记得他看着我，桃花眼中闪光依旧。
我怕兄长会责怪我，但他没有。
他说。
“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在意容颜？”
可是我明明看见兄长拿着铜镜，独自叹息。
我懦弱，我卑鄙，我无耻。
我不是人。
但，我不会后悔。
兄长，既然你交代我要好好对阿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阿离别过脸。
“我不会嫁给你的。”
我的笑僵在脸上。
为什么。
我想问，但我知道答案。
“我不喜欢你。”一定是这句话。
“我不喜欢你。”他说。
我就知道。
我皮笑肉不笑。
“那就不拜了呗。”我假装镇静地说，左手微微颤抖。
阿离看了我一眼。
掀开盖头，阿离轻轻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对不起。”他说。
我搓了搓脸，笑。
“没事。”
——
自阿离走后，我就沉迷于青楼之中。
可惜她们都没有阿离好。
阿离是我的神，是我的光。
我喜欢他，没有理由。
——
阿离走后，我便患了病。
好像是绝症来着。
算了，早点下去，见见兄长吧。
——
阿离来看我了。
他就坐在我的床边。
我含着笑，看着他。
“你来啦。”
阿离闷声不响。
“我要死啦。你赶紧找个好人家，我还想吃你的喜酒呢。”我说，喉咙下有痰，铁锈味。
阿离还是不说话。
“怎么啦，是不是有人欺负我们阿离啦。”我笑着打趣，努力压下那口痰。
阿离终于说话了。
“我们，成亲吧。”
我愣了。
“嗨呀，兄长交代的事算了吧，我下去后去请个罪嘛。”我笑道，满不在乎。
阿离眼角好像红了。
“不是……不是的……”他说。
我摇了摇头。
“阿离……算了。我要死了，你嫁给我，就要守一辈子寡。”
“我……舍不得啊。”
——
阿离终于走了。
我咳出了那口痰。
门外的小厮赶紧进来，为我那里痰盂。
我摆摆手。
“不用了。”
我说。
小厮放下了痰盂。
“二少爷，您为什么不答应离少爷？”小厮问道。
我笑着摇头，“我舍不得。”
——
要死了。
那天，我感觉自己仿佛看见了兄长。
他笑着对我伸出手。
“燕然，来吧。”
我微笑着，想把手伸过去。
兄长拉住我，在我额头上亲了亲。
“先，和阿离成亲吧。”
我吓。
——
醒了。
阿离守在我身边，趴在我的床前。
我摇醒了他。
“阿离，我们成亲吧。”
阿离猛的抬头。
我看见他丹凤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
“一拜天地！”
这次，阿离乖乖地拜了下去。
我却拜不了了。
我咳出一摊血，斜靠在阿离的怀里。
“我就说嘛，不用的。”我笑着说，又咳出来血。
阿离急红了眼，使劲摇我。
“你不要睡啊！你不困的！”
我还是笑着。
“我很困啊……兄长，在叫我了。”
“阿离，我好像明白兄长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了。”
“兄长是完美的人，我是他生命里的污点。”
“但，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好像，我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你了。”
“什么时候？好像是在兄长死后。”
“我好像，更喜欢兄长那么一点。”
“我们兄弟俩，终究是负了你啊……”
——
我死了。
死的时候，把我自己的秘密说了出来。
“我爱亦然。”
尹亦然，我的兄长。
——
我死了，我看见阿离呆愣在那里，扶着我的身体。
——
我死了，我看见兄长对我伸出了手。
——
“咔！”
导演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小然很不错啊。”
我笑着回：“还是导演您教的好啊。”
演阿离的演员跟我握了握手，笑着说：“啊呀，演得那么好，我都要爱上你了呢。”
“别，别，我家那位要杀了我的。”我拍拍胸口，假装很害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笑。
——
“哥，我回来了。”我开了锁，对着客厅里喊。
哥哥兴冲冲地跑到我面前，环住了我的腰。
“哥，我好饿啊。”
我亲上他的耳垂，说。
哥哥推开我，一脸警惕。
“哥，我演戏好累啊，你要不要补偿一下我啊，”我眨眨眼，“毕竟是你写出来的。”
哥嗷嗷地哭喊。
“不要！我的腰还不行！”
我揽住他的腰，亲上了他的喉结。
“男人不能说不行。”
我笑道。
哗——
拉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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