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墙—1

——引子：

笼中的鸟儿为何不停的拍动翅膀？已浑身血迹，为何仍不肯罢休？透过笼子狭窄的缝隙，它看到了什么？不远处果树上散发清香的苹果？绿叶上正缓慢蠕动的肥虫？遥远的天边处与湖水相接的彩霞？亦或是拥有这一切的自由呢？

清晨的街道，昨夜的余晖尚未完全退去，几丝微弱的阳光正试探性地照射到大地上。

“臭东西！打死你！”

“天天这么整，你烦不烦？”

“呸！”

阴暗的小巷里，一个孩子正抱头趴在地上，承受着身边另外三个孩子的拳脚。

偶尔有经过的大人，瞥了一眼，见这挨打的孩子的面容，认出是人人喊打的坏小孩——小光，又不慌不忙的走开。

似乎是累了，三个施暴者正扶着腰喘粗气。

“我说...你小子...呼...天天挨揍...怎就不知改错？”其中一个施暴者扯着小光的头发，蹲下身把脸凑近。

小光一只眼耷拉着，嘴里的尘土与口腔中的血液掺杂在一起，生出一股怪味。

“我根本就...没错！”小光将口中的脏物吐出，其中的混合物立马被腥味的纯献血取代，“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自己不愿意出去，也不让我出去！”

小光的头被猛得摔向地面，口中的血泡破裂，一朵红色的花印了出来。

施暴者站起身来抬头大笑，“哈哈哈哈！我看是打的太轻了！继续！”

三个施暴者气息刚逐渐平稳，立刻又混乱起来。地上的尘土随施暴者抬起又放下的双脚飞扬而起，将地上的血花渐渐遮盖。

这是和平城人司空见惯的景象，当然并不是指单单的虐打，而是受害者是小光。

自古以来，厌于外界争斗而想安居乐业的，往往会借助周围的地形，造就一堵无法穿过的“围墙”，和平城即是如此。为躲避战乱，先祖带领族人来到此地，对四周突起的山岳加以修饰，建成一道环绕整座城池的围墙，已不知经过了多少代。族人们于此耕田捕鱼，繁衍生息，世代和谐，甚至已经忘了这周围的高墙是怎么出现的。先祖写下祖训：凡后世子孙，皆不可跨越此墙，若违反此训，必将招来恶魔。不管是哪一带族人，都未曾生出跨出的想法。然而，母鸡生崽无数，必有与众不同者，小光便是一个怪胎。

从这孩子一懂事，就天天到大街上喊要去外面看看。这一喊，便吓得路上行人脸色大变，一变，小光就要挨上一顿毒打。从刚开始用皮带抽屁股，到后来挂在树上一整夜。但像中邪了一样，这孩子就是打不过来，死活要去外面。家里人实在没办法，只好编个谎言说通往外边的路上满是豺狼虎豹，荆草险棘。从此，孩子不闹了，倒是时不时往外跑。

当村里人都深深吐出一口气时，有人发现那用作城里开会的瞭望台上竟常常现出人影，一看，就是小光！问他在做什么，小光也毫不掩饰，满是信心的大叫：我要画下周围的地形，我要爬出去！

这还得了？这是要引来恶魔啊！不少孩子自发组织成立了保卫队，专门防止这怪胎再做出什么怪事。白天，晚上，反正孩子们是没工作的，便四处为包围民众安全而四处奔走，小光被发现也不是第一次了，就算是天还没有完全亮。

小光一瘸一瘸地低头走着，任由嘴角的血液流下。

轻快而急迫的脚步声响起，一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女孩走了过来。

“小光！你又去做坏事啦！这回也打得这么狠......”女孩噘着嘴指责，看到小光的惨状又温柔地拿起手帕伸向那脏兮兮的脸。

小光突然伸手推开，女孩用力稳住身子，差点摔倒。

“才不是坏事！”

“哼！亏我这么关心你，你被打死好了！”

见女孩生气地转过身，小光急忙道歉，“对不起小芳，我不是有意的......”

“你要是再不去做坏事，我就原谅你。”

“不是坏事！我只是想要出去看看而已，这怎么算得坏事！”小光大喊。

小芳迈开脚步，甩着小手将要离开，“那你就被打死好了！”

小光追上去拉住小芳的手，竭力露出笑容，“你听我讲嘛...外面的世界可好看了！我在先祖的记录里见到过......”

“啊！你竟然偷偷溜进祖地，被发现了怕是要被打断腿的！”

“不被发现就好了嘛！你快听我给你讲......”

小光做出“嘘”的手势，安抚着一脸担忧的小芳。

祖地是存放先祖遗物的地方，被城里人视为圣地。据说先祖的灵魂在其中安息，是绝对不可打扰的。

小光清清嗓子，全然不顾满身尘土拉着小芳坐下。

“我给你讲，外面的世界啊，有好多我们这里没见过的东西呢......”沉迷其中一般，小光伸出双臂，“有一望无际的海洋，和城里那个湖差不多，但是要大上一百倍，一千倍！”

小芳面露惊讶，“那得多大啊......”

“我们自然是没法想象的！还有森林，沙漠，雪山......满是雪白的雪的雪山哦！”

“嗯嗯，还有呐？”

小光得意起来，绘声绘色地讲着，“所以说要去看看嘛...还有好多好多，你像......”

黑幕慢慢消失，太阳骄傲地立在高处，俯瞰着下面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