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水中花（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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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还不算晚了，但夏天的白日早已经开始，屋外的阳光万里，厚重的窗帘拉开时那片光着实将我的眼刺到了，我眯了眯眼，想往上伸腰却怎么也伸不起来，有一种怪异的突兀。

于是我选择了放弃。

我听着他的脚步声，缓慢地抱着衣服走进卫生间，洗漱，发呆。

直到外面终于静下来了，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我望了一眼放在角落里的行李箱，里面装着我可以带走的东西。

最后我将那本抽屉里笔记本一并提了出来。

在厨房里还是一锅熬好的白粥，说实话我讨厌清淡的味道，可是那些刺激的食物依然勾不起我的食欲，甚至反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于我而言，进食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征。

我扫了一眼这间屋子，说是怅然，倒也没有，或许等到了楼下吧。

从下面往上望被破碎的树荫遮住地半边的供窗，当初盛满了我最美好的期许。

我写好了一些关于不告而别的话，也许我还有些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吧，我把地址留给了他，一求他心安，二求我心安。

他不会来的，正如我也不会回来的。我们一向点到为止。短暂让它徘徊在他的脑海里，心里，看起来就像我被记挂一样，这确实是我的一点私心。

虽然从他的口中听说了关于喜欢我的事，我是很开心也很激动，但也很清醒，爱意可以被岁月消磨，可以被三观消磨，可以被琐碎消磨。

当然我同样也可以被岁月消磨，被三观消磨，被琐碎消磨。

我有些记不得我喜欢他时我的模样了。我就像是丧失了感情一样，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昨天晚上，也或许是很久很久以前吧。

下楼，穿庭院，关门，落锁。

我还是低估他了。

他的车子依然停在庭院里，模糊的里面埋着的是他看不清表情的脸。

继而他拉开车门下车，朝我走过来。

田柾国要走了吗？

田柾国我送你。

我们之间永远拘谨。

我推辞着。

宋蔓枝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搭车。

田柾国那好，不勉强你了。

声音没有情绪，和他的表情一样。他忽然像变了一个人，说不上来的改变。

我看着他好一会，然后开始慢慢地转身开始走出去。

缓慢，艰难。

不敢回头。

这种缄默让我窒息，更令我眼底燃起泪水的是余光偷偷瞥到他的那一眼。

抿唇，淡淡的微笑。

只差挥手告别了。

我突然觉得他好清醒啊，及时止损，而且不像我当断不断的。

我又很想静下来一段时间了，眼睛烫得难受。

也许这也是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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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头抬眼一直望天，看到那个依然被树荫遮得半明半灭的窗子一往如常。

直到将笔记本丢在垃圾箱里的时候，我一直试图在心里默念着，该承载我这些年的努力、喜欢的不应该是一本笔记本而已，要让我成为努力的载体，让他成为我的欢喜的载体。

然后我终于开始哭出来了，一开始这么擦也擦不掉，一直遮着脸遮住迷离水雾的世界、阳光、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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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了江姝小姐的家。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皮箱竟有这般重，上楼的时候艰难，一两个台阶把我难倒，是旁边一个穿着黑色全副武装的女孩子给我搭了一把手，其实是她全部都帮我提了上去。

十分感激之余，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的眼睛，深埋在宽大帽子里的脸，有着最为相识的模样，原来是她。

谢谢你。简单而生涩的话语，竟也成为这么多年我郑重地放在心里却潦草的回应。

她点点头，默不作声地转身走远。

她是初愿。

一个人一个站子。一个人陪了我这么多年。我是认识她的，回归期间也有她接洽粉丝应援活动。

其实粉丝来来去去线下也就这些人，我认识她有五年左右。

本来应该相识的，没想到还是这样拘谨。

我们擦肩，然后转身，再然后又要错过了。

直到她停下来，在背后喊我的名字。

初愿宋蔓枝，欢迎回归正途。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字眼掐得字正腔圆。

这个声音我在打歌时听了无数遍，我相识每一个音节，每一声腔调、音色。我却不相识她……

不容置疑地我的背后在发抖。

回头看见她在远处抬起脸瞧我的真挚模样，这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我甚至能想象出来在屏幕背后也是这样一张脸望着我所有欢愉、悲喜。

一直留在我身边的初愿，到现在应该有五年了。我在回归期间一直可以看见她在我身边。甚至昨天晚上，我微博私信页面上也是她的账号。

少说昨天的情绪有些低沉吧，我登上了被公司管控着公众账号，看见她给我发了信息。

她好像不是一个情绪泛滥的人，跟了我这么久的行程，安分规矩，安心。

所以我第一次见她那样子跟我讲话，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她只是告诉我，我可以回头的。

六个字，加上一些她微博账号上数据总结。这是她说这句话的底气。

我以为这次回归已经是无力回天了，昨天看到的时候感觉至少没有那么惨不忍睹，虽然无法回到巅峰，勉勉强强看得过去的成绩而已。

重要的是她要我看见的是她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知道的，一直知道的。

那次我的恋爱丑闻一经曝光出来，她是立马就联系了我，她的语气很气愤，连同那句冰凉的话一样，她说不值得。

我很早就和她说了对不起，也和所有人说了对不起，可是她没有接受我的道歉。

对不起什么呢？对不起上升期谈恋爱被拍到，还是对不起擅自顶了罪，还是对不起她们的期待，我想更多的是后者吧。

那段时间我很糟糕，公司雪藏，粉丝转路，站子接二连三的走掉了，原因是我的空窗期太长了，我的态度也是乱七八糟的，确实那个男方我真的没有见过，没有反其道而行地与他捆绑恋爱，我是最残酷的一种方式在大众面前渐渐消逝掉的。

后来就是这样了，我于那场狂风暴雨里被摧残，到现在活得勉强和破败不堪。

初愿没走，虽然她觉得我不值得。

我知道这个的时候真的很难过，多大的爱慕支撑起她作为后盾守在我身边呢？我不知道，也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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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到我的面前，露出的还是苍白的一张脸，她的下眼睑有些乌青，看着我的时候像是看了一个不相关的人那样冷漠。

我看到她的嘴唇上下一碰，很坚定沉着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朵里。

初愿我陪你东山再起。

可以吗？我没问。我也很害怕这个词，但是我也选择了它。

我真的只能尽力了。

宋蔓枝我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