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中（二十）

方菲屏息，看着眼前那扇门。

　　这个选择权已经被楚肆月交给她了，那么施行与否，就只是看她的意愿。

　　不得不说楚肆月的思量显然是要更多的，他也的确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把所有的占有、霸占和不堪都表露在明面上。

　　他让她一个人进去，把陶桦带出来，自然也需要她来解释这一切的始末。

无论如何，再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取得信任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方菲不知道该夸奖还是该无奈。

　　“去吧，我在上面等你的好消息。”楚肆月挑起一边的唇角，这个走廊也是昏暗的，他的笑容一半被藏匿在阴影里，显得并不很真切，他把那个特殊锁扣的密码放在了方菲掌心手指轻轻摩挲过她的手掌。

　　方菲轻轻点了点头，拢掌接过纸条，她搭上那扇门的门把，准备打开门之前，楚肆月再次开口：“你要想好了，如果把他带出来了，你们也许之后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方菲无所谓笑了笑：“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楚肆月不置可否，他耸耸肩，转身离开。

　　方菲缓缓地恢复自己的呼吸，半阖双眸开门而入。

在监控里，方菲因为情急并没有仔细观察这个房间，可真正看到了之后，她才发现这里面很舒适，就像是一个小小的会客厅，沙发桌几都有——只不过应该是被陶桦在摸索中打翻了。

　　自然的光线从上方一扇小窗户洒进屋内，方菲发现，这里居然并不是在真正的地底下，那里有光进入，比上层更为明亮。

　　这其实并不难解释，澜山县地势起伏大，依山傍水，在山林里面，更何况方菲在来的时候有留心过道路上的景象，大概估计到这些废弃楼房的后面是一座并不算很大的山丘，在联通两侧之后，这个房间就有了跟外界接触的机会。

　　这也算是另一条出路，或许是为那些交易留下的。

方菲的思考只持续了一秒，她的视线急速扫过陈设，最终定格在沙发上的陶桦身上。

　　他已经虚脱了，但在她开门发出声响的一瞬间还是清醒了过来，强打起精神向声音道来源处摸索。

　　“有……有人吗……？”

　　那位向来温和有礼，像位从古书里走出来的谦谦君子一样的语文老师，现在狼狈得让人心疼，嗓子因为许久没有得到液体的滋润而沙哑，那个声音就像是破旧的风箱，撕扯着方菲的神经。

　　他又做错了什么呢，他只不过是安安分分地活着而已。

　　她伸手拿起一旁茶几上的遮灰布把窗户蒙上遮掩了一部分光线。

　　她慢慢走到陶桦身侧半蹲下来，用手捏起那把密码锁，输入了纸条上的一串数字，她在打开按钮之前，在陶桦耳畔低声道：“别乱动，先不要睁眼。”

或许是被剥夺视觉的人听觉会更灵敏，又或许陶桦对方菲的声音记得深刻，他一时间没有再动弹，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

方菲一瞬间很是怅然，但她没有太过感时伤怀，按下了开关键，锁扣发出轻微的一声声响，从她手中脱落下来。

　　陶桦没有睁开眼，却准确地面对着方菲，方菲稳住了自己的声音：“我等下带你出去，出去之后……林峙会过来接你，什么也不用问，他会跟你解释的。”

　　“方菲……？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陶桦似乎开口已经很艰难，但他仍然试探着去够她的手，方菲伸手握住他，毫无笑意地弯了弯唇角。

　　“因为绑你来的人是楚肆月，我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陶桦，别再傻下去了，我们两个已经是陌生人了，尽管你不承认，但是客观事实不因为你的不承认就会改变，所以……不管你以后是恨我也好，还是继续妄想也罢，我们两个的人生都不会再有交集。”

　　“陶桦，我已经完完全全放下你了，一直看不清的，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