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 折枝

林木在黑幕里一路疾驰到市医院住院部的时候刚好在门口碰到同样风尘仆仆赶来的吴世勋，他和她相视一眼走进大门。

晚上大厅并没有多少人，她和吴世勋走向正在闲谈着八卦的两个值班的前台护士，林木从口袋掏出警察证举在她们面前，肃然开口。

林木“警察。下午住进来的陈淑梅在几号病房。”

“稍、稍等！”

护士前一秒还在喜笑颜开的脸猛变，她连忙不敢怠慢的在电脑上查询消息。

“在…1812号。”

林木和吴世勋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走进电梯，林木盯着那不断上升的数字，胸口没由来的慌张，就算是抓捕了她职业生涯里第一个杀人犯，她也从未那么迫切慌张过。

吴世勋“既然接受不了，为什么要来。”

身旁淡然的声线恍如是她的镇定剂，林木攥紧了衣角不想要在他的面前示弱。

林木“我是警察。”

吴世勋垂头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没有再说话。

短短的半分钟恍如经历个半个小时，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林木的手心已经湿透，她跟在吴世勋的身后疾步走出电梯，快速的找到1812号病房，他直接打开了门。

“啪。”

清脆声响之后，单人病房登时亮如白昼。

病床上已经休息了的老人似乎受了光线的刺激，她迷迷糊糊的喃喃着什么，继而缓缓的转过头睁开了眼，见到是早上见过的两个警察时，她仅是愣了愣便撑着手臂坐了起来。

“林警官，还有…”她叫不上吴世勋的姓氏，索性开了称呼，“还有这位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吗？”

林木攥着手没有立即应声，她紧紧着盯着老人憔悴的脸，两鬓的头发早就白的找不出一根青丝，她的脸上皱纹沟壑，已经开不出任何韵色，但是从以出众的面貌被观众率先记住的徐楹来看，她面前的老妇人年轻时肯定也是众星捧月的美人。

陈淑梅盯着他们，突然叹了一口气，“经纪人为了钱杀害楹楹的事情我听一直陪着我的那位姓王的警察同志说过了，真的没想到…他看着挺好的一个小伙子，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林木“是。”

林木黯淡了神色，她收了眼底面对其他犯罪嫌疑人时刀锋般的凌厉，平淡的看着她，复又平静的开口。

林木“罗棣为了钱想要杀了徐楹，那你呢？”

她对上她微愣的视线，徐徐开口，

林木“你又是为了什么要将明明可以活过来女儿重新摁进冰冷的水里，然后看着她在你的面前从挣扎到无力再到气息全无，她是你怀胎十月的孩子，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眼前这双浑浊的眸子渐渐破裂，陈淑梅愣了愣，随即红着眼用极为缓慢的语气开口。

“林警官，你在说什么吗？杀死楹楹的是她的经纪人啊，她可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舍得杀了她？”

林木“你——”

喉咙一阵堵塞，林木却像是失声般无法开口，母亲这个词像是触碰到了心底的那一层柔软，她那不可触碰的的圣洁圣地，如今正在慢慢收到侵蚀。

一阵清冷的嗓音突然在她试图重新鼓起勇气之前淡然开口。

吴世勋“罗棣确实是想杀了徐楹，安眠药是他下的，水也是他放的，任何的点子全都是他想的，我相信你在十点之前对这些一概不知。”

林木怔愣的抬头看向吴世勋，他分明没有对她说什么，可她总觉得她在她局促的时候站在她面前替她抵挡恐惧。

陈淑梅点了点头，说道，“我的确不知道，我帮罗棣收拾完碎碗之后就上楼了，然后打了个电话，我吃了药就睡到了第二天七点半，这些我都跟林警官说过。”

吴世勋并不动容，他对陈淑梅的话充耳不闻，继续说着自己的观点，

吴世勋“罗棣的杀手装置有两个漏洞，第一，徐楹家的浴缸太大，光是盛满足够淹死她的300L水就要半个小时。第二，他没有想到程晓柏竟然会因为被放了鸽子而气急败坏的找上门并在死者被淹死之前看到了尸体，但是冥冥之中这两个bug又被补救。”

说着，吴世勋抬起手指了指病床上的陈淑梅，

吴世勋“程晓柏离开的时候或许太过惊慌失措而制造了动静，比如尖叫，惊醒了正挂断电话准备吃药的你，一个不知道该如何请求女儿救救儿子，内心无比矛盾的你。”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陈淑梅瘦小的身体罩在宽大不合身的病号服里显得更为的瘦恹，她身体还没有好，脸色白的可怕。

吴世勋“昨天的情形或许是这样。”

吴世勋“你听到一阵惊恐的男人的尖叫声后立即从床上下来然后跑出房间，此时程晓柏已经离开客厅里空无一人，但是你能听到浴室淋水的声音，你想着，徐楹为什么还没有洗好澡？于是你下了楼准备去看看。”

“警察同志，那个时候我已经睡了。”陈淑梅的脸又白又僵，恍如黑夜中的正欲夺命的鬼婆婆，她手中的被褥已经被捏的变形。

吴世勋置若罔闻。

吴世勋“你走到浴室门口，发现浴室的门打开着，你在门口并不能看到徐楹的身影，可当你走进你却突然惊恐的看到了躺在水里一动不动的徐楹，当时的水线应该已经漫到她的鼻子了吧，然后你应该跟程晓柏一样害怕的叫出了声。”

林木“紧接着你不小心摔到了，你的右手按到了被程晓柏不小心打碎的乳液瓶子上。”

林木慢慢的开口补上之后的话，她没有在意吴世勋朝她看来的视线，她在陈淑梅试图开口前沉沉的叹出一口气，

林木“伯母这你没办法狡辩，那碎了的玻璃瓶之所以没有留在现场应该是因为沾了你的血迹，被你扔到了小区的某个垃圾桶里，但是在这些垃圾被送到垃圾场前已经被警方扣下，现在已经有警察在找了。”

她话音刚落，口袋里的突然响动，林木接起电话，短短几秒钟她便挂断了，她抬起视线， 目光如炬。

林木“找到了，确实有血迹反应，接下来只要和你的DNA进行对比就知道了。”

陈淑梅久久没有说话，她的身体突然晃了晃紧接着仰头倒向位置，她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眼泪从满是皱纹的眼角滚下，紧接着隐没在苍白的发间。

她苍老着声音哑然的笑了几声却又马上转变成沙干的哭声。

“我之所以摔倒，不是因为我以为她死了，而是在她突然挣扎时候我才吓得摔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