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意识里便是一片混沌的黑暗，五感在这里没有任何的意义。扶卿缓步的向前走着，即便她也不知道这里的最终目的会到哪里。但是她并没有感动一丝的害怕。这大概也是她已经习惯了所有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会让她觉得害怕了。

走着走着目光所及之处终于出现了亮光，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最先回复的便是听觉。一阵热闹街市的买卖吆喝声不断在耳边传来，等到双眼适应了强光，睁开眼便是一条热闹长街。也不知道是什么月份，放眼望去整条街上都挤满了人群。扶卿还没来得及看个明白手上突然传来了一个触感，不知道是谁牵起了她的手。

等她看过去，模糊中不见那人的脸孔。但扶卿知道那种感觉，她认识这个人。所以当那人牵起她的手去向前走去时扶卿没有丝毫的犹豫。看到自己被牵起来的手，扶卿才发现这大约又是一位少女，身上衣服的颜色粉嫩嫩的。路过一条小河两个人才终于停了下来，天色在一瞬间变暗，河中从远处突然飘来各种的灯光，昏暗不定。

河中的面孔也依旧是一位少女，可却依然辩不清面孔。她隐约觉得对面的人叫了她一声，回过头去却突然一瞬间天地混沌，眼前一转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熊熊大火，扶卿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一点点艰难起来，她顺着火光向远处看去，那里站着两个人。一个像是那之前的男生，另一个看身形却像是个女子。她伸长了手想要得救，但是那人只是静静在远处看着她丝毫不动。

扶卿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在自己的身体上一点点蔓延，突然坠入到一片大海之中。海浪波涛汹涌看不清岸边在什么地方，幻境中的扶卿第一次什么手段都使不出来。她就真真正正的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一样慢慢的任凭海水将她淹没。

被海水包围，扶卿的目光所及又见到了那张模糊的面孔，她伸出手去却还是什么也没有抓住。

她渐渐沉没。

扶卿再次睁开眼，幻境终于稳定了下来。她站在之前曾经看过的门派里，周围都是各路的师兄弟们。她四周望去才看到他们都在围着同一个人，那就是她自己。幻境里那个叫做离舟的男人再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目光竟让她的心里产生了一种恐惧。又或者说，是这个被他们叫做阿岚的人，心中莫名的恐惧。

“阿岚，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勾结妖族！”离舟的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每一句都是宣告着她的死刑一样，“你居然...居然还...害死了和你最亲近的师姐！”

扶卿感觉的到。阿岚并没有做她所说的那些事。但她想张嘴辩驳，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今日，我便要替掌门清理门户。”

说这就抬剑直奔着她冲来，扶卿清楚地感觉到了阿岚的绝望、无助。然后是皮肉被贯穿的声音和剧痛。这一剑不偏不倚正中她的胸口。

随着猛的一阵剧痛，扶卿吐出一口鲜血随后猛的清醒过来。她没有破解梦境，而是被那阵剧痛生生从幻境中逼醒。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一时之间她自己都分不清是不是旧伤复发了。苍耿就在一旁守着她也被这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苍耿几乎是一下子就从坐的地方蹦起来了，跑到扶卿的身边。“你没事吧？”

扶卿摇了摇头，嘴里的血腥味让她实在是不想说话，苍耿也像是明白，一转眼就从不远处拿来一杯水给她。

“你在幻境里看见什么了？怎么搞的？”

扶卿喝下了一口水，长叹了一口气。“看来那个幻境不是丛玉的。”

对方听她这么一说就多少明白了，“所以，是你自己的？”

扶卿点了点头。

“可你生来就是神位，怎么可能会有在凡间的记忆呢？”苍耿见对方不说话，“怎么，看来你有点思绪了？”

“大概是那时我魂魄散归周天的时候吧。”扶卿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四散的魂魄可能无意间留在过这些人的身上过，不然我也没有别的其他解释了。”

“魂散周天？！”苍耿看了她一眼，像是很惊讶他能把这种事也说的这么轻飘飘的一样。“什么时候的事？”

“神魔大战之后的事了，他们说我大概昏死过去了十多天吧。”

苍耿看着他眼前的这个人，满眼都写着这人好像是个疯子。“十多天！这事儿换另一个人就死了！你就庆幸你是天神吧，即便神魂四散终有一天会聚回来。不然，几个天神都保不住你。”

扶卿没有说话。她认真的想着幻境里发生的一些事，那些毫无印象的记忆如今断断续续的在脑海里出现，不得不承认，扶卿很讨厌这样的感觉。她宁愿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又或是全都清楚的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扶卿还有一个很好的一点，那就是她从来都不会自寻烦恼，既然已经知晓了这一切不过只是当初神魂在周天游荡的意识，那就没有必要再去在意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了。

至于和丛玉的关系，她也没有兴趣去弄个明白。就随他们去吧。

“说起来那个丛玉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和你住在一起？”苍耿见她不再说这面的事情就干脆把话题岔开了，因为再问下去对方也不会回答他的。

“是在凡间历劫的半神，听扶泽说他下饭的时候不好，正赶上后一年就开始了神魔大战，一来二去的，足足在下界呆了好几百年。也不知道什么因缘际会，就飞升成上神了。“

苍耿听完忍不住笑了，“这叫哪门子的因缘际会啊？！这分明就叫倒霉！谁愿意在凡间历劫那么久啊。这家伙回到天宫的第一件事难道不应该是去找司命算账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是笑了好一阵子才问道：“那他怎么到你的府邸来住了。”

“你也知道他是偶然飞升成上神的了，天宫还没来得及准备他的府邸。”

苍耿皱着眉头看着他，“你们天宫是怎么回事？不对啊...”苍耿又想了想。“你现在这个府邸又不是天宫建的啊，要我说都是借口。”

扶卿看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那是当然，老子我很聪明的好吧。”

扶卿忍不住摇了摇头，“白瑶现在在妖族很安全，妖族接下来的事渝风都能处理。鲛人族....”

“鲛人族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苍耿就受不了她这个疑心病，“他们族里的所有余孽这次可都让你一锅端了，南海深处现在可是什么都不剩了。”

扶卿也说不好她的感受，但就是心里总局的鲛人族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结束了。南海龙王最后让她留下自己的女儿说打那番话总让她觉得有什么地方说不出来，鲛人族的大祭司最后的状态也很不对劲。

“行了行了你。”苍耿看着她皱着眉毛就知道又在胡思乱想了，“别整天想些没有用的，我出去玩了。”说这就起身往外走了。

扶卿知道这人一向闲不住，不过趁着人临走的时候把一片霜花留给了他，告诉他这样至少无论到哪里都能让自己知道。对方忍不住就吐槽这人就是想监视自己。等到府邸里又一次恢复了平静，扶卿坐在这里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大概就像是之前说的那样，一个人生活了好几万年了，早就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