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永爱

51.

普林斯的第一位家庭教师是来自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在读硕博生，她的父母出版过多篇权威的古典艺术研究论文，深受Martha的喜爱，一听说崇敬的教授的女儿想找一份小时工，Martha毫不犹豫地邀请这个优秀的青年入住梦幻庄园。

“夫人，我对工科并不擅长——我是指，幼儿对一切领域都有原本的、天生的兴致，我担心引导错误，将间接摧毁某一项天赋。所以我建议您再聘请一位专职科学研究的教师。”那个年轻人坦诚地说。

因此普林斯还多了一位加州理工大学的见习老师，他同时兼任Martha一位同行的孩子的私人教师。

双双回归工作的Martha与Michael留在梦幻庄园的时间理所当然地减少了，但他们每一天都需要和孩子们通话、打开视频对讲机等等，普林斯和说话已经十分流利的毯毯对两位老师赞不绝口。

这是一件好事。孩子一天天成长，他们的眼界也不再局限于父母和那小小的天地。

倒是他们的祖母与外祖母——也就是Michael的妈妈和Martha的妈妈，开始抱怨他们见到孙子们的次数太少。

“您要是不介意，可以过去陪陪他们。”Martha跟Michael不约而同地回答。

“我错开和亲家的时间得了。”出乎意料地，凯瑟琳与詹妮弗都极其默契地分别说道，她们倒不是不和、或者说关系不好，她们以礼相待、有时候能聊许久的话，只可惜磁场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奇妙，她们在某些立场上观点不合：譬如说，凯瑟琳永远不明白詹妮弗怎么能以这样夸张的“放养式”教育对待自己的女儿？Martha一个人来到纽约这个鱼龙混杂大城市时才16岁，难道身为母亲的詹妮弗完全不担心吗？Martha曾和凯瑟琳说她和自己的亲生妈妈一年通话不超过五次！詹妮弗是得有多不在乎？与此同时，詹妮弗反而觉得凯瑟琳对九个儿女的关注太过多余了……

不管怎么说，这两位长辈对孙子们的教育反倒存在着互补关系。她们是开明的妇女，即使风格不同，却都是尊重年轻一代的想法，从不给他们强加个人观念。

“怎么啦？你不喜欢吃饼干吗？”詹妮弗为他们烤了曲奇，从一大堆拼图和书本中抬起头来的毯毯一动不动，普林斯已经跑上前去拿来吃了，让詹妮弗不由问道。

“不是。吃东西要先用洗手液洗手的，哥哥。”毯毯皱着眉回应，像一个小大人的严肃模样口齿流畅地继续解释：“你知道我们的手上有接近八十万的病菌。”

“噢，我忘记了耶。”普林斯嘴上这么说还是把手里的饼干吃完才去浴室，剩下毯毯一个人摇头叹气。

詹妮弗震撼于毯毯这副老成的样子，忍不住靠近他，又问：“小饼饼，这些你在哪里学来的？”她喜欢叫普林斯“小甜饼”，叫毯毯“小饼饼”，两者都是因为她觉得他们实在太可爱，不过相比于面对什么都态度淡淡的毯毯，普林斯更甜而已。

“好久以前看到的电视节目，这可是常识，姥姥。”毯毯不假思索地说。

“好久以前？你的两岁生日还没到呢。”詹妮弗惊呼，本来毯毯学会说话这么早的事她已经够惊讶了，更别提这些复杂的词句！

“这不影响我的认知。”毯毯又一次清楚地吐出一个同龄孩子根本没有概念的单词。

忙于新专辑宣传的Michael总算定下了“You Are Not Alone”MV的释出日期。关于MV的内容，他连Martha都没有告诉，他暗暗准备了一个盛大的惊喜。

复出以后的Martha近期忙碌驻唱的事，她没有发行新歌曲新唱片，用驻唱来炒冷饭保持热度是最佳手段，好嗓子的回归带给她许多自信心加持，尽管音色本钱不比出道当年，成熟的技巧却是来之不易的，票价逐渐被环球炒得愈来愈高，她的每一场演唱也十分成功，给大众一种一雪前耻的观感。

至于那个贪得无厌的组织，自然在看到Martha复出时就敲诈了狠狠一笔。她已经习惯把钱财拱手让人这种事了，不论怎么说，他们这几年确实少了许多威胁……

她真的没有愧疚心吗？

怎么会没有呢，这在一定程度上说可是助纣为虐啊。

每一次把钱汇过去，她的内心都不安宁。但她又能怎么样呢？

假如这件事在Michael面前败露——她不敢想象那会是一场什么暴风雨。他们如此相爱，他一定会对她失望透顶。

怀揣着这种两难心境，她沉沉地叹着气，终于在失眠三个小时后睡去。

第二日下了彩排，她疲惫地回到酒店。在异国的难处就是孤独寂寞，米兰的景色并没有她从前觉得的浪漫。泡了一会儿盐浴，她接了电话，自然是Michael打过来的：

“你有没有看新闻？”他的声音是难以掩饰的欣喜兴奋，他催促着她快点打开酒店的电视机。

“到底怎么了嘛……噢，你又拿到了一首冠军单曲，这不是很正常吗？”她笑了起来，并未发现任何新奇。

“不是！你看它等会儿播放的MV呀！”他今晚回到了梦幻庄园，正在客厅里守着同一档电视节目，害怕有延迟，尽管身侧的毯毯说有线直播延时的可能性很小——Michael可一点儿都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屏幕上的主持人说完一大段赞美之词后，她听见前奏响起，随后看见剪成好看苹果头的Michael出现，MV开始播放，音乐演进的时候，画面也在转换，而她居然看到，无数个过去的和现在的自己——

18岁第一次录Demo的高糊录像，19岁制作第一张唱片的录音室录影，弃用的写真拍摄录像，20岁、21岁、22岁……直到31岁最近的彩排，全是从未正式释出的景象，有些造型连她自己的都忘了：像是那条红裙子，看妆容或许是21岁；有一些一看就是Michael自己的私人收藏，因为是他们在梦幻庄园或是去旅行拍下的摄像。可是，每一个画面都是美的，她光彩照人而又是这么生动，如果今天她没有看到这些，她都快忘记自己曾经是个多阳光活泼、热爱生活的人了。

“你看到了吗？”Michael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有点担忧地在电话的另一头追问。

“……看到了。很清楚。”她开口，察觉到自己有些哽咽，视觉开始模糊，有什么暖和的热流涌入心里，她由衷地说：

“Thank You Michael. And I Will Always Love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