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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四卿卿

惊蛰:以我半生敬您半生

晚风轻轻,我俩依偎卿卿,怨余晖又快西落,你如何西行。怪我怪我,缠织细语道不出今宵珍重,只敢紧紧将您困在了江南的雨中。

“哟,哪儿的伙计,偷试客人家衣裳。”夫人她调皮,揶揄年轻丈夫穿了大码不合身的西服。

丈夫配合夫人兴致,“嘘!求这位夫人千万别告诉了我师傅,我少不了挨打。”他轻轻走近昵偎在她身旁。

“谁敢欺负我卿卿啊?”夫人柔手弱力扶上丈夫脸侧。

丈夫接入夫人在怀中紧紧,“夫人,能再念一句卿卿嘛……卿卿爱听……”

“傻仔卿卿……卿卿……卿……”

夫人深深沉入丈夫怀底,轻浅声远远……

“好……好了……可以了……可以了……”

夫:卿卿夫人,吾长您岁三七月,怎么又十三载了,如今长您……岁十六余七月,您怎狠心整十三年一次未来吾梦?

“生辰安康!”

“贺礼?”我惊讶程生提前探好我生辰备好礼,红封纸包五层,在正日生辰送来与我,我舍不得在外头打开品它,“我细细再看。”收好在怀中。

他柔声,“怎样都行。”

“请的后日堂会,你怎知今日是正日?”

“玉上刻着。”

我自己摘下的玉都恍惚它原意义了。

“有心了。”

“路上官兵为难你没?”我也真想一出是一出地乱问。

他觉我问好笑也在情理,仍柔声道,“怎么会呢,我又不同小姐夫人貌美……官兵也不都是强盗啊。”

“我是官兵就爱抢你这样的美……人儿。”听听我这说的什么话,意识到性情了,稍微吞回最后句不太妥当的词儿。

他倒毫不在意地轻轻顺了顺我须发,“长了一岁更会揶揄我啦。”

我倒也没空留悸动他拿我当孩子哄,脑子打转的实在想法就是,等我好好洗了头再摸一次呗。

家里默认都替我推后一日过生辰,生辰正日大伙气氛哀默不悦。我该懂事,知道那日特殊,可刚过四五岁,想不通前几年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我让出那日不能过了,应该是千万不许过了,过也不能舒心,就因生我的母亲在秋天离开的?就都不愿意在秋天庆贺我往后生辰了?想想那时候我还小孩儿,总更在意自己欢乐与否。

我十一那年吧,那时无意扯到过这事儿一回。

“哥哥替我搭好衣服没?”我着急要试哥哥答应今日就能完成送我的衣服,早起什么也没多穿就跑楼下开始嚷嚷了一声。

吴妈拿着外衣追着穿着内衬单薄的我,“冷冷冷的呀,您是同您哥哥倒转的,小姑娘还要让男孩儿替你选衣服啊。”

“我不想穿这个。”不是我说,吴妈选衣服只能让人注意保温一项功效。

她还觉得我挑剔,硬要再张摆一次手上那件我可以穿到五十的大衣让我瞧,“不挺好看的嘛,您好看穿什么都好。”

我再仔细看一眼看两眼,还是丁点儿不想穿上它。

吴妈一步上前趁机硬替我搭上,“您不信这好看,那您套上去让老爷瞅瞅。”

我不情愿地被推着展示在父亲跟前,“哦哟,哪里来的画报明星呀?”

吴妈摸透了我,知道父亲夸我自然是能让我软下来美滋滋喽,但,我还是只信哥哥在装扮上的独到。

“来啦来啦,久等了您。”

哥哥嗖嗖地提来了件衣裳,我接过去细摸摸细瞧瞧,上有他亲绘的图,还有我的生辰日……“你也太过分了吧,大伙都不让我过明日,你索性真把日子都给我改了,我明日才是正生日哥哥你都能给忘了……”我语重嘟囔抱怨哥哥没有心的,都能随意把我的生辰改成后日,索性不如不写,反正……算了。

哥哥他慌张得哑口呆了呆,“啊……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手一抖写错了,可以改的,我麻溜儿拿去改。”

我还能怎么纠缠嘛,反正后日穿就当我是后日生辰呗,可我这性子里,气话也要说得明白告诉你,我这就是气话,“不用,生日哪有什么重要,每年都能过。”

哥哥就傻呵呵地,“哥哥赔你双份礼物,怎么样?”

“不用啦。”

“那就说好啦给双份就不生气。”哥哥了解我脾气,顺着我的毛捋一捋便能让事情顺溜过去了。

父亲在一旁听着,似乎是因我无心的话走心了,一个人不说心思也不做事,就那样闷了一天,对人明显淡淡许多,但等到后日就当做没事儿似的替我庆贺,我也没敢再触碰这件事,我更没有想过他会主动在后一年生辰正日提了份礼物,上面附了封短信,我曾也为这傻乎乎高兴过……一刻。

至亲吾爱,

吾不善词,仅父了了心声。

吾一生得三幸,一幸父母康健,二辛获妻挚爱,三辛儿女双全。吾生来为子,知子须孝,娶妻后便知尽心待她,可吾哪知如何为父啊,摸索碰错,仍是伤了吾爱之心。

吾爱不知,曾得算士批命,命中或再添一女,吾与汝母欣喜不已。俗女子嫁娶方许表字,吾不顾及此,只愿乐常伴吾爱,乐勿要嫌老父郑重,乐降生起便是吾命,乐忧吾忧,乐悦吾喜。

乐岁三,汝母离去,乐或许不记,那日,便是那日,母将乐带于人世,于那日再归还自己,吾虽魂已随往,但念乐与兄,吾不忍。

从未言明乃吾之错处,汝母之所愿。

吾听闻婴幼常无端毙,遂在乐幼年每暮岁三时,斋素祈来年乐无病无灾,失妻后更甚,阳春至严节,斋素积年未敢断,吾不知何曾惧怕命里无常至如斯境地,恍然间,吾惊觉吾已失本愿,吾竟自私,央乐让出今日,往后再不会。

父,惟愿吾爱生辰安康,仅此足矣。

其实啊,短信仅附了一句祝福,“愿吾爱生辰安康”。

这长信他从未拿出过,是我看完短信乐呵呵跑去找他,进他书房时发现的,就在台面上,谁还能瞧见不了呢。

长信里无一处错字,无一顿不畅,父亲应该早就准备了满腹的话才能通顺写出这整篇吧。至我谨慎阅完这封长信,我竟才惊觉,原是我最不念情啊,大家总感叹我这孩子太可怜,给予了多多安慰关怀,不想我太小年纪太致悲痛,殊不知我扪心自问,哪怕众人刻意瞒去,可我几乎都不曾记得母亲哪日离去,居然那日,便是那日啊……

入过江南的人沾上江南的烟雨就再也走不出江南了。如何的情意深重,父亲一生未舍得让母亲走出江南的雨里。

春庭在我十二那年腊尾失去了他母亲,唉,都快能熬到春头了。他母亲似乎生的遗传病,这也是好久以后医疗更好了才知道的。

在他母亲生病的一整年里他经常来我家借住。

在我生辰那日,他夜里爬起叫醒我,竟还偷偷藏出个小蛋糕,“快吹蜡烛,风大要灭了。”

我随他去到后庭,迷迷瞪瞪地吹了蜡烛。

“生辰安康啊我们乐儿!”他轻轻拍了拍我,“不要撇嘴太感动了,每年我都替你在今日庆祝一次,明日再同大伙庆祝,只是要悄悄的。”

“那你每年都能住我家里嘛?”

“你想,我就来啊,我每年都来,可以吗?”

我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心意我领,可我不想春庭哥哥难为,我更不想家里人难过啊。

他默默朝我笑笑,“行儿,我们乐儿长大一岁更懂事了。”

“春庭哥哥,母亲还好嘛?”

他仍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坐在夜深重的秋天里,好久好久,没有一句话,我把他铺在石阶上的衣服都坐热了,他才开口,“愿望许了嘛?”

“明日再许吧,我想父亲哥哥都在的时候许,会更灵验吧。”

“你说法总能一套套儿的。”

晚风吹得紧,催这一夜入冬了,我也该在这一夜间长大了,不是嘛,“我是不是很混蛋啊,我只要想要,每年都可以挑前几日可以挑后几日,或者十几日之后,之前几十日,可母亲她没有明日了,我还硬要去跟她争今日……”

母亲曾挑选了一年中她觉得最好的日子送与我,如今我该将那日归还于母亲了。

我依稀记得我童声对母亲说,“回屋屋玩。”她望着父亲欣喜道,“我们女儿好聪明啊,那么小,话就说的那样好了。”

我知道我好像并不那么混蛋,我没有不在意母亲,我只是……真的不怎么记得她了……

我曾摸了摸相片上笑靥灿烂的母亲,欣慰地同哥哥说话,“吴妈他们告诉我,母亲最后的日子过得很平静。”

“乐儿啊……”

“嗯?”

“她说求我们救她……母亲她很痛苦……在她最后的日子里……”

哥哥斟酌再三没有打算再瞒我,如实……却真残忍。

那年是让婶婶主操持了北平祭祀。

母亲病势恶化得很急,在上海病重,“求求你帮我解脱别救我了,求你,千万不要再把我救回来了,嗯?我真的好痛啊!我痛得,受不了了……”

“我在。”

“我不要你啊,我不要你们看我痛苦,我要你现在就让我走啊!你根本不懂我有多痛!我要我娘我只要我娘!”母亲只能脱力地无力地跪坐在窗边。

父亲也只敢紧紧搂母亲在怀里,一句都不敢多说,怕那么一句就能刺激到她拿出最后的力气结束残忍的生命。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有些习惯了母亲发病这样,有过多少次了?嗯?可能也就只在他面前这样过吧,因为她实在太痛了。他怎么能不讨厌这样的习惯,不讨厌习惯这样的自己呢。

儿子原想再同母亲道一次别再赶去北平,跑上楼梯停在了那里。

“少爷,咱们该走了。”吴妈来牵他的手走,隐隐遮住他望向母亲直愣愣的眼。

儿子他也才七岁,他可能还不太懂该怎么去表达,他并不需要母亲坚强,她能痛能哭,能坚持不下去,他深爱母亲,当然,亦深爱脆弱多情的母亲。

他是父亲的儿子,有男人的私心,想留挚爱不告别,可他也是母亲的儿子,该有男人的释怀,他想是时候该用今年的冬雪化解积年的秋雨,一齐在新春的鞭炮声里祝福母亲的孩子们安康就好。

想想,父亲好笨呐,如何的情意深重,母亲明明早先疼得那样,仍能熬到第二日晨雨刚起落。

晨雨间有座屋子,屋里是谁家的少年郎穿上了父亲的西服呀……原是我家的卿卿呐。

妻:在最后的时刻望着你,我满心想的竟全是我想活下去,好想,好想,好想活下去,同你过日复一日琐碎细微的小日子,很没出息吧。可那时,实在太疼了,会才那样狼狈地在你面前,那么哭天抢地让你伤心了……嗯……又十三载了啊,卿卿吾夫……不许再娶,仅此。

我不再是秋尾了,是入冬月的头一日的生辰了。

我十二那年许愿——平淡如常,仅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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