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这，凤九好端端地怎么会喝下忘情药，四百年不都这么过来了吗？”连宋惊讶地问道。

“其实这原因小仙到是略知一二，云起元君刚上任时曾与我说过，小殿下厨艺了得，天底下什么菜她都能做，却唯不做一样，便是麒麟株，倒并非她厌恶麒麟株的口味或体质与此味菜蔬不合，只因麒麟株独生于西方梵境，不能存活于异地水土。她小时候因爱吃麒麟株，花了死力想在青丘培一棵出来，投进去三百年时光，还为此落了课业遭了好几回她爹的毒打，着实费尽心血，可麒麟株依然不能在青丘存活。她被折腾得累了，就干脆彻底舍了它，从今往后遑论关乎麒麟株的菜色，便是吃也不再吃了。许是小殿下也将帝君看做了麒麟株吧。”司命回答。

饶是连宋，都因这回答怔住了。

她忘了他，东华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她竟然舍得忘了他，忘了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她不要他了。

“噗”许是伤心到了极致，东华一口赤金血喷涌而出。

他一直知道，他是有软肋的，是情，亲情，友情，还有可能会来到的爱。

所以，他抹掉了自己在三生石上的名字，他想，他是天地共主，为了这四海八荒，他不敢也不能有软肋。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讲她拉入十丈红尘的，竟然是一只堪堪七万岁小狐狸。

她无意间闯入他的世界，给他几十万年枯燥的生活添上了一抹红色，彼时她还没有爱上他，只是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他便用下凡历劫的机会，圆她一个相守的心愿。

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历劫，让她彻底爱上了他，也搅乱了他的心房。

可是，他不能爱她，不能与她相守。他对她说，他命中不会有红鸾星动，三生石上不会有他的名字出现。

这只傻狐狸，竟割下自己的尾巴去三生石上刻他的名字，那一刻，他真的想什么也不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可是，他不能。他告诉她，若违逆天命，四海八荒将重燃战火，他与她也将不得善终。

他守着这四海八荒三十多万年了，早已不欠这四海八荒什么了，不得善终算什么。

可是那只小狐狸不行，她还那么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不能自私得让她陪他一起离开这个还没有好好看过、走过的世界。

锁妖塔中，他几乎一念成魔，颤抖着双手将她抱进寝殿；凡尘之中，她为了保护他被一箭穿胸；三生石旁，她割断尾巴只为刻上他的名字；若水之滨，她为他挡了擎苍的一击......

他容不得别人伤害她，可每次伤害她的，恰恰就是他自己。

她是她的软肋，她随口的一句话都能将他心中筑起的城墙轰然倒塌，她纯粹地爱着他，是将请他放在心上捂暖的人儿啊。

他不想放手，却不得不放手，嘴上强硬地拒绝，骗了她，也骗了这四海八荒。他让司命在她的女君继任仪式上赠送他亲手绘制的四海八荒征战图，又在腰间挂上狐尾，昭告四海八荒，

只要他东华帝君在一天，这青丘女君就不会嫁给四海八荒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人。

可是他没有想到，她弃了他，喝下了折颜的忘情药，彻底地忘了他，迅速地定了亲，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抹去自己的名字。

他的九儿，马上要成为别人怀中的新娘，她会甜甜地叫那个男人夫君，会笑魇如花地被那个男人拥入怀中，会羞涩地在那个男人身下辗转承欢，会为那个男人生儿育女。

他，真的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