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榭【十三】

唐舞麟当场愣在原地。

怎么了？

被窝里的人微垂着眸，长睫挡着眼中的七情六欲，发梢低垂在肩头——它的主人好像在说:我不开心。

唐舞麟，我不开心。

“霍雨浩，你又干什么？”唐舞麟没了脾气，把面条搁了，俯身看着那个人的眼睛。

“面给你煮好了，还亲自端过来，哭什么鼻子？”

霍雨浩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下意识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别看我。”

他在逞强，可分明里外都被人看得透彻，一如当年被人拿捏在手心的艰涩。

可是唐舞麟不一样。

在霍雨浩垂下目光视觉陷入晦暗的时间了，那个人静了好一会儿，随后又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

大概是唐舞麟抓了抓头发吧。

他咕哝了一句“搞不懂你”，又凑近了些，抬手拿开了霍雨浩挡在眼前的指尖。

无力的挣扎只是徒劳，他眼前的晦暗又被化开，灯光一点一点充斥了视野，一时间往事明灭。

霍雨浩抬眼，顶着一双红眼与唐舞麟对视。

好像看了很久很久，又好像没看多少。

对面的那个人眼神与往常不同，也许是灯光揉碎了浸进了眼里，此刻唐舞麟的目光都是软的。

是一身反骨，在遇到这个人之后悉数柔化。

“很难过么，哭什么？”

“你就不能装看不见。”

“那是，我和你不一样，没什么藏着掖着的——有什么就说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没法解决？”

“……你愿意为我解决么？”霍雨浩顿了一下问出声。

那个人歪了歪头，吊儿郎当的:“人都被我养着了大半年，遇着点破事又觉得我不行了？”

霍雨浩摇摇头，揉着眼睛没说话。

“算了，你不懂。”

唐舞麟懂什么，他又不是神。

又不是神……

可他多羡慕。

过了不知多久，那人好像笑了一声，那笑声真无奈。

那悉悉索索的动静越来越近，衣料摩擦的轻微声响仿佛同样摩擦着耳膜。

忽然一点温热好像从天而降，霍雨浩呆住了。

唐舞麟低头，在他发红的眼尾落下一吻。

触感不强，似乎只是在眼上停下了一只蝴蝶。

扇了两声翅膀，又飞走。

那瞬间时间好像都停止，房间里的两人也停着，彼此间却都清醒地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霍雨浩睫毛轻颤了下，终于抬眼看人。

唐舞麟还是那副模样，神色微敛:“现在，我有立场过问了么？”

“神明大人？”

反了天了。

霍雨浩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嘴唇——那片柔软好像还残留着蝴蝶停留的温度。

温存。

总之，让他忽然不太想松手了。

——唐舞麟吻了他。

这个认知实在是不可思议，霍雨浩瞪大了眼，看向那牲口时眼眶的余红还未褪去，眼瞳大睁，一副被欺负的无辜样。

“你干什么？”

“没什么，”唐舞麟面不改色地退回来，目光若有若无地游离在那人手指触摸的地方，嘴角微勾，撑着脑袋笑得有些懒，“看你这模样太好欺负了，忍不住。”

“可是你……”霍雨浩蹩眉，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你们人类…知道亲吻代表着什么吗？”

“知道啊，”唐舞麟声音慵懒又平淡，像只打盹地猫，看向霍雨浩的目光却是定定的，“我是认真的。”

……

面还是没能吃成。

这场平淡的告白最后以霍雨浩闷在唐舞麟怀里久久未出声告终。

其实那天度过的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夜晚。

背负太多的那个首先落了泪。

所以另一个带着满目怜惜的爱意，吻了他的神明。

叶澈（作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