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徐一宁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小心翼翼避开积雨处，顺着路灯打下的暖黄色调的光走。
他被淋成落汤鸡。
他想今天真的是糟透了。
生日没人庆祝没人知道也无所谓，毕竟他十几年就是这样过来的。
可是没有蛋糕没有祝福没有欢声笑语也就罢了，偏生还下了小雨，一下一下缓慢又磨人，没带伞只能狂奔一小段路再躲在屋檐下缩一缩。
他好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猫。
他好累。
徐一宁连饭都没吃上，本想生日约着心上人来家里吃顿饭，再趁着夜黑风高来个浪漫告白，结果人家讨厌同性恋。
还是他偷听墙角听来的。
他听到时脸就跟着白了，跌跌撞撞拿着东西出了门，连伞也没来的及带上。
他不敢想象这么久一来他对那人的过度亲近会给那人造成多大困扰。
他算看透了，自己就是一个逃兵。
徐一宁把钥匙拧开时才松了口气，他自己一个人住，不担心这狼狈样会惹人厌烦，锁上门就瘫倒在沙发上，不愿再动弹。
所以他看到卧室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的时候是反应不过来的。
他眯着眼睛哭的正爽，突然被人掀开了手臂，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那人生的一副好皮囊，脸肉肉的，眼底眉梢也温温柔柔，穿着一身粉色卫衣，小卷毛微微垂下来，此刻伸出手轻轻抚他头发。
徐一宁连报警都忘了，就任由第一次见面的男生摸着他，毕竟那男生长的实在有点好看。
徐一宁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比那个人矮。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迅速后退，后背抵着门，手在背后开了手机屏，摁了110。
他问那个人是谁来干什么的。
那人笑笑，脸上的肉跟着动，浓眉大眼好像桌上放的旺仔。徐一宁又短暂出了神。
回过神是被少年有些低的声音唤醒。
“我是你的小宇宙。”
我是你的，小宇宙。
徐一宁震惊了。
难道昨天转发的锦鲤成功了吗但也不至于一下送来个大活人吧他有点害怕而且真的有点惊悚啊虽然送来的人很好看他还能接受…啊不是重点是怎么送来了个大活人啊草。
少年好像怕他不信，又看着他认真重复了一遍。
“你是…我的？”
少年坐在沙发上点了点头。
他说他叫焉栩嘉。
徐一宁好半晌没说话，还在消化这个他突然拥有了一颗宇宙的事实。
“那每个人都会有一颗宇宙吗？”
焉栩嘉摇摇头。
“个别人有属于他的小宇宙，当主人的渴望值达到一定程度，便会唤醒属于他的小宇宙。”
“而我属于你。”
徐一宁带着些戒备一步步靠近焉栩嘉。
“你怎么证明？”
焉栩嘉把手腕递给他看，分明是最脆弱的部位，焉栩嘉却敢坦坦荡荡直接给个陌生人看。
上面纹着n.x。
其实没有什么很能证明焉栩嘉为徐一宁来，只是说他寻思自己一没财二没色，如果被怎么了很明显也是他更占便宜吧，毕竟这靓仔看起来就很幼。
“你来陪我过生日吗？”
焉栩嘉老实点点头，托着腮看他。
徐一宁被看的莫名有些脸红。
“没人陪我过过生日，所以我不过生日的，你来的不是时候。”
焉栩嘉没理他，踩着拖鞋踏踏踏到厨房，拿出一个小蛋糕放在徐一宁面前。
徐一宁还湿漉漉的，头发乱乱的，他和整洁的焉栩嘉比起来实在狼狈，他尴尬的抹掉了脸上的水，看着放在面前的小蛋糕却失了言。
“给我的？”
焉栩嘉“嗯”了声，又把蛋糕往徐一宁那里推了推。
徐一宁又在一个刚见面不久的、自称是他的小宇宙前失态了。
他看着小蛋糕就开始默默掉眼泪。
小宇宙没料到徐一宁会这样，手忙脚乱拿了纸巾轻轻擦拭了徐一宁脸上的泪。
徐一宁哽咽着说：“你是第一个陪我过生日的人。”
他太久没有哭过了，偏偏在今天哭了好几回，一次是因为爱而不得，一次是因为突然而至的温柔。
他是一个从小就被扔进黑暗里，被大风吹的只能眯着眼的人。
他不善于和太多人交际，温顺的甚至有些惹人厌烦，总是过分温吞，不惹事也不爱热闹。
以前有人说他好像只被丢过的猫，没竖起浑身刺阻止别人靠近他，反而低着头小心翼翼求人摸摸他，徐一宁听了也只笑笑，毕竟想想，他们说的的确没错。
他早早独立，也明白或许没什么人能爱他，毕竟总很多方面来说都是这样的。一是他身世多少算个惨，给整的敏感的很；二是性取向说出去怕是都会被街坊大妈戳着脊梁骨骂；三是本人也不善于交际又不很热切于找个对象与有什么交心朋友。
但还是会期待的。
只是他太小心，最后自己也嫌累，保持不近不远关系恰好，太亲密反而会让他无所适从。于是也就小时候还没那么自闭时候认识了几个，现在也早就不知道去哪了，也就还记得个张颜齐，跑去开酒馆了。长大了遇上两三个结果是个两面三刀的，也不知道后边被捅了多少次，他想想都浑身发颤，再大些就也没时间想太多这种事，反正他从小到大都是自己解决所有事，早就习惯。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还挺喜欢的，几小时前刚被人家讨厌了。他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怎么才好，还是像想的那样，就孤独一辈子吧，反正他习惯了，不差这剩下几十年。
他被压了二十几年的脾气，一下爆发跟洪水似的往下冲，絮叨好些连贯不了的话，句句都讲着难过，边掉眼泪边说，说急了还狠狠砸下沙发，带着哭腔问焉栩嘉那些人凭什么这样对他。
焉栩嘉不说话，只把他拢进怀里，一下下轻抚着他的背。
于是他哭的越发大声，甚至浸湿了焉栩嘉衣服布料。
蛋糕快化了他才被焉栩嘉从悲伤情绪里拉出来，打着哭嗝吃完了小蛋糕，他哭的分不清东南西北，随便抓住个东西就拉着喊焉栩嘉。
“你真的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小宇宙吗？”
徐一宁有些昏沉了，睡着前还迷迷糊糊问了一句。
“是的，专属于你的小宇宙。”
所以他没听到焉栩嘉说话时虔诚的神情与亲吻他手背时目光里含着的温柔。
02.
徐一宁第二天起来时天还早，刚五点半，天亮了些。
他什么也没看见，只当自己昨晚做了个荒唐的梦，也笑自己孤独成什么样了，连专属于他的小宇宙这种梦都做的出来。
于是在他日常拿起牙刷刷牙时看见后面突然冒出的男生愣住了。
牙刷“哐当”一声掉在了地面上，反弹起来砸了徐一宁的腿。
他疼的龇牙咧嘴，转过身愣愣问焉栩嘉你是真的啊。
焉栩嘉被逗的笑了声，把脸蹭过去让徐一宁好好摸摸他是不是真的。
徐一宁傻傻的摸了好久，收回手时还有些意犹未尽，叹了句真软手感很不错。
焉栩嘉笑的眼睛眯弯了，叫他快些洗漱出去吃早餐。
徐一宁刷着牙说话还有点含糊，冲掉嘴里的泡泡又喝了几口水，嘴里充满薄荷味的时候才又正正经经问了遍。
“嘉嘉…我可以这样叫你吧，你们小宇宙还要学做饭的吗？”
焉栩嘉摇摇头，毫不设防的直接把手机递给徐一宁，给他看屏幕上写着“宇宙”两字的群聊。
焉栩嘉一个个介绍过去。
这个是赵让，他的主人是个爱豆。这个是姚琛，他的主人是个rapper。这个是翟潇闻，他的主人也是个爱豆。
“但他们都不会做饭，就我会。”
徐一宁看着焉栩嘉还挺了挺背一副求夸奖的样子哑然失笑。
“嗯，那你最棒，但为什么你要去学啊？”
焉栩嘉眼神有些飘忽。
“嗯，那个，我们在上边还是能看到自己主人就平常生活的样子的，我看见你做的饭了。”
徐一宁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没再问下去，小步跑到餐桌坐下吃饭，边吃边絮絮叨叨说：“我今天没事，可以带你出去玩一下，想去哪里？”
“哦…对，你们应该没有什么见光死那些反应吧，或者说见不得人？”
焉栩嘉听到的时候总感觉自己被骂了。
“我可以见光的。”他为自己辩解。
徐一宁拍拍他的头说好。
焉栩嘉初来乍到，除了昨天就穿在身上的粉色卫衣外再没别的衣服，他穿的焉栩嘉又穿不下，他翻翻找找，从衣柜底找出件稍大的黑色衬衫和西装裤给他，让他先应付着穿。
是以前为了应酬买的，结果买大了，于是搁置了好些年。
徐一宁问他想去哪。
“你想去哪我就想去哪。”焉栩嘉说。
徐一宁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下才又拿来个当初刚自己搬出来住时为了庆祝买了的那个自己喜欢了很久的皮卡丘包包，把钥匙还有一些糖放进去，然后好好的挂在了焉栩嘉身上。
他买后又因为太可爱了不能背出门，平日也没什么时间穿常服，衣柜里统一挂的衬衫西装白大褂，穿着些带个皮卡丘包又不是那么回事，但给焉栩嘉带他就是有种满足感。
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敢背上过的，有人替他背了。
“那去游乐园吧。”
焉栩嘉盘着腿坐在地毯上抬头望他，手搭在皮卡丘上，压下去了一些绒毛。
徐一宁轻轻敲敲他额头，把人拉起来关了灯和门，甩着车钥匙和焉栩嘉说接下来的安排。
“先去趟购物中心，给你添些衣服什么的，然后再去游乐场，毕竟去游乐场穿太正式也不好。”
焉栩嘉低头看了身自己好像随时可以出去办事的衣服肯定了徐一宁的话。
“你也要添些衣服。”
徐一宁无声的笑了笑。
“你的我也可以穿。”
焉栩嘉扯住他袖子，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低低说了一声“好”。
03.
实际徐一宁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好，左挑右选都是卫衣，粉粉嫩嫩叠成一堆，焉栩嘉就跟在一旁，欲言又止。
他刚刚探头问徐一宁会不会买的太多了，肯定要花很多钱的吧。
徐一宁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毕竟没朋友没爱人，家人也早就只是名头上的，逢年过节都只能卯足了劲加班加点，挣到了又不知道花哪里去，买鞋也不至于花太多，于是年年来也就攒的虽不至于一句有钱人，但供两个人日常生活与开支还是绰绰有余。
他敷衍的“嗯”了一声才抬起头，镜子映出的焉栩嘉在低头看他，头发上立了根呆毛。
他叫焉栩嘉低下头来，把头发顺了顺又摸了好几下才收回手，考虑着要不要再带件黑色，干脆把所有色系都集齐。
他拎了件粉色的叫焉栩嘉快去换，自己左思右想还是换成了黑色的。
他换好出来的时候焉栩嘉乖乖站在门口等着他，手里拎着衣服袋子，呆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起来了，跟着焉栩嘉的动作抖。
徐一宁把钱付了，拉着焉栩嘉的手就直接下楼。
焉栩嘉的长相实在显眼，他只是进去换件衣服焉栩嘉都能被人关注，他已经看见有女生在后头看着他窃窃私语，仿佛随时要上来要他联系方式。
徐一宁很不爽
“嘉嘉，糖。”他伸出手。
焉栩嘉本来在后头，听见他转过头朝他要糖笑了声，从包里拿出牛奶糖递给徐一宁。
徐一宁收了糖，一把扣住焉栩嘉手腕，闷不做声往前走。
焉栩嘉喜出望外，自己把手往下移了些，与徐一宁十指相扣。
徐一宁知道自己情绪不对，早早步入名利场的人不该有这么明显的情绪起伏，甚至他还会因为个认识不过两三天的人被人喜欢而吃醋与幼稚的宣示主权。
“嘉嘉，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的吧？”徐一宁闷闷问。他不知道小宇宙是否与他们人类一样，但是他现在是个人类模样，如果也有情感、如果喜欢女孩子，那徐一宁就是干扰了他。
焉栩嘉偏偏头似乎不太明白徐一宁为什么会这样问，又握紧了他的手。
“我是因为你存在的。你才是我的世界与所有，除非你伤害自己，不然我没必要生气。”焉栩嘉说。
徐一宁还是没缓过来，低声问他那你们不谈恋爱的吗。
焉栩嘉被问的怔住了。
“小宇宙不是永远的。”他还是说。
徐一宁瞪大了眼睛看他，脚步也跟着停了，牵着他的手也攥紧了许多。
“五十个日落，看完这五十个日落，我也要回去啦。”
徐一宁只攥紧他的手，沉默着走了好长路才忽的停下来。
“焉栩嘉，那我们不去看日落，你是不是永远不会走了？”
焉栩嘉没有马上回话，牵着徐一宁手慢慢悠悠走。
他陪着徐一宁坐旋转木马，所幸穿的不是西装，不然总是有些违和感。
徐一宁坐在马上随着马的上下跟着起伏，他转过头看在他后一位的焉栩嘉，那人正偏过头看摩天轮，身上背着的皮卡丘包蹭着马身跟着一上一下。
徐一宁心领神会，结束了就拉着焉栩嘉去排队，不是节日，人不算多，他和焉栩嘉排了一会儿就坐上了车厢。
焉栩嘉站在门边往下看，徐一宁有些怂了，生怕焉栩嘉位置站的不对让车厢重量没对等，翻了过去可就不好了。
他抬起头想叫焉栩嘉坐回位置去，却看见了焉栩嘉定定望着天，眼里倒映出漂亮晚霞。
他下意识蒙住了焉栩嘉的眼睛，自己也跟着紧闭着眼。
“不看就不作数对不对？”他还心存侥幸。
焉栩嘉轻轻把他手扯下来，问他不是怕车厢翻过去吗，叫他赶快坐回去。
徐一宁这才意识到现在他和焉栩嘉的重量都压在后半部分，已经隐隐约约有些倾斜了。
他看焉栩嘉又想转移话题，只能再扯着焉栩嘉问一遍。
焉栩嘉抓着座位的手有些僵硬。
“等等去吃什么？”
徐一宁心想你这转移话题转的太生硬了吧，最终还是没回，只又狠狠问了遍。
焉栩嘉叹口气。
“算的。”
“只要我们在一起，那就算。”
徐一宁收了手，眼底晦涩不明。
“那他们呢，也会被收回去吗？”他低头摆弄有些大了的袖子，把手伸出来才作罢，“他们也会离开他们的主人吗？”
焉栩嘉帮徐一宁把袖子折起来。
“也许会，但如果他们的主人的渴望值一直不变，也许就不会，”焉栩嘉说，他又笑了笑，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但如果渴望值在小宇宙来后依旧不变，那他的主人一定过的非常非常不顺心，连小宇宙都无法让他开心快乐，我不希望你这样。”
徐一宁又沉默了。
“但我不想你走。”
焉栩嘉拉着徐一宁下了车厢，感受着轻柔的风。
“不，实际我一直在。”他闭着眼轻轻说，声音快被风吹散。徐一宁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他说了什么，正想开口询问，焉栩嘉却先他一步开口。
“徐一宁，风到的地方，我就在。”
焉栩嘉声音好听，说句话都惹人心痒痒。他睁开眼时徐一宁正看着他发呆，徐一宁好像看见焉栩嘉眼睛亮晶晶的。
“小宇宙会发光吗？”徐一宁愣了，不自觉问出口。焉栩嘉被逗笑了，弯腰笑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盯着徐一宁一字一句说：“不会，但爱的人会发光。”
焉栩嘉能感觉到他说完算后徐一宁明显低落了许多，连他逗他都不起反应。他只能拉着人的手晃悠一下，绞尽脑汁才想出安慰他说这只是第一次日落，离五十次还少的很。
“但我们以后天天在一起，那五十次日落也仅仅五十次。”
焉栩嘉摇摇头，他说：“不，我们不会天天在一起看日落的，你有你的生活，不一定次次日落都同我一起。”
“你在教我怎么作弊吗？”徐一宁抱着爆米花，忽然笑了，“会有用吗？”
“嗯…应该有用吧。”
焉栩嘉说。
04.
他尽量避开日落与焉栩嘉的碰面，也刻意忽略焉栩嘉迟疑的回答与藏在角落的五十次倒计时。
分明已经画了十二笔了。
他装作不知道，任由日子从春天过到夏天，但自他知道纵使他待在公司也仍然阻止不了五十次被倒数就保持每天站在楼下公园找个地方看焉栩嘉了。
焉栩嘉每天都会窝在落地窗的懒人沙发等他回来的。
徐一宁是某次不小心早回来撞破的，焉栩嘉就坐在窗前无所事事往下看，见他回来也只不好意思笑笑，轻声说回来啦。
他给了焉栩嘉钥匙，但据他所知除了他有什么需要买的或者是快递焉栩嘉会下去取，其他时候都选择找个地方舒舒服服握着一天到头等着徐一宁。
或许会看看电视，手机却没见他玩过。
焉栩嘉不傻，要教他玩手机也不难，只是他好像对此不感兴趣，等徐一宁好像就是他最大的乐趣。
他回来时家里总会摆好饭菜与安安静静等他回来的焉栩嘉。
他已经快习惯了。
五十数到二十三了，快一半了。
徐一宁被拉去应酬，喝的神志不清，送走了人走出门，到了家附近找了个角落，拨个电话给焉栩嘉。
他平日应酬完都是自己一个人回去，本早该习惯，但拨了电话听见焉栩嘉在电话那头出了声，便控制不住委屈，抽噎声和眼泪砸在手机屏幕的声音传到焉栩嘉耳边。
他蹲在角落只低声哭，焉栩嘉着急忙慌问他在哪是不是受欺负了也不说话。
焉栩嘉扯了件衣服穿上便慌忙冲下楼，边快步走边低声问徐一宁在哪，他好像已经冷静下来了，只是走的步子快了些。
徐一宁哭够了，颤颤巍巍站起来，腿蹲麻了缓了好些时候才抹了眼泪慢慢走到家楼下。
他看见焉栩嘉如无头苍蝇一般寻他了，他也知道焉栩嘉看见他了，由着焉栩嘉一把把他拥进怀里，问他是不是受了委屈。
徐一宁明明缓过来了，又被他一句是不是受了委屈难过到直掉眼泪，焉栩嘉问他他也想回，可直一个劲打哭嗝，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有些困了，温暖的怀抱让他刚发泄完的疲惫有了安身之地，昏昏沉沉往焉栩嘉怀里倒，连眼睛都睁不开。
焉栩嘉干脆把他抱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安静抱着人上了楼。
徐一宁好像还在絮絮叨叨什么，焉栩嘉听不明确，他有些疑问的“嗯？”了一声，就听见了徐一宁稍大了声的话。
“焉栩嘉，人家说...嗝，二十一天可以让人养成一个习惯，你为什么要让我养成习惯，习惯你对我的百依百顺对我的温柔照顾再离开我。”
“就不可以一直陪着我吗？”
徐一宁这时倒口齿清晰了。
“小醉鬼。”焉栩嘉开了门，把人放在床上，轻轻吻了下他额头，把徐一宁留的刘海扫到一边，又开口，“我只能走，我也不想走。”
他眼底全是无力。
小醉鬼听不懂他说什么，只一个劲重复着喊他与问他能不能别走。
他知道和现在的他说不明白，却还是一遍遍回复他说我在与我不想走。
小醉鬼睡着了，他擦了擦人的脸又抹了把自己的脸，关上灯轻手轻脚到落地窗前窝着，抬头看星星。
比他先被召唤的几个小宇宙回来时都郁郁寡欢，他们警告焉栩嘉陪完那些日子就回来，不能把自己陷进去，焉栩嘉左耳进右耳出，也没想过自己会与曾经的他们一样。
他知道有小宇宙特立独行，不服从宇宙安排，强行降落再去寻找主人，但惩罚却永远是给予他们的主人。
每颗小宇宙都只有自己的主人，被召唤的小宇宙少，剩下的小宇宙也唯恐自己尚未见面的主人被自己害到，故而只能接受束缚，被召唤了的更是明白自己主人对自己有多么好，更狠不下心。
他们能遇见自己的主人已经是天大的福赐，其他的本就不该再奢求，能被召唤更是不易。
所以万万不可动了心，遇见过一遍就好了，再深入彼此都不快乐，因为本就是两个世界的。
妄想打破规矩的人没有好结果。
他们死死抓住了小宇宙们的软肋，所以他们只能无力与不甘。
他平日也没有太大情绪起伏，在宇宙时有别的小宇宙哥哥护着，到这里来了又有徐一宁爱着，第一次碰见那些在哥哥们口中一遍又一遍警告过他的事情，也称得上句手忙脚乱。
他不懂情爱滋味，但听宇宙们说是甜的，但是又疼得很，他从小便怕疼，听了便自言自语说那我可千万不要沾情情爱爱。
但遇见了，比起自己，却更怕对方疼。
他胡思乱想好些，翻出徐一宁放在柜子里落了灰的信纸，拿着笔好些时间也没写下字，看见天快亮了也只能停了笔，就放在桌上，光打进来，照的焉栩嘉有些恍惚。
他狠狠眨了下眼睛，转过身打起精神煮早餐。
徐一宁起的倒早，焉栩嘉不清楚徐一宁还记得多少便没有先说话，等着徐一宁开口。
徐一宁却一言不发，平日话总多的数不清，忽的安静下来，让氛围跟着变味，他们之间只能听到筷子与碗的碰撞声。
焉栩嘉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老老实实安静吃。
徐一宁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已经在这个比他还小一岁的小宇宙面前失态了两三次了，而且还已经产生了依赖性，他觉得事情已经很严重了。
但他还是不想焉栩嘉离开他。
他心不在焉的想着什么，低下头随缘的吃了些菜就擦擦嘴拿着包出了门。
“你今天不是休假吗？”焉栩嘉有些按耐不住了，开口询问。
“对，但我想知道，如果我不在这里，是不是就不算我和你一起看的日落。”
“你教我作过弊的。”
焉栩嘉原本伸出去想把徐一宁拉回来的手又收回来了，他张了张嘴看着徐一宁仿佛孤注一掷的样子只觉心痛。
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泼凉水告诉他没有用，还是再给他编织一个完美的梦。
雾会散梦会醒，徐一宁醒了会不会更痛？
但他到那时，也是真的不能实实在在的抱抱徐一宁，把徐一宁拢进怀里摸摸他的头安慰他说别哭了。
他自己也为此头痛欲裂，怀疑是否本身就不该来这个地方，他的到来才是又给徐一宁又留下了道疤。
他孤零零坐到傍晚，放在手边的表没有如实画钩，他忍着剧痛也不愿一勾了事，好像这样就能掩盖过时间让他们再多爱几日。
他疼到虚脱，徐一宁不在他也懒得做饭，灯没开，楼下路灯是唯一灯光来源，他蜷缩在沙发里喃喃自语道:
“你们只教我不要动心，但是，动了心怎么办啊？”
他眼里皆是迷茫。
徐一宁早就逃之夭夭，到张颜齐开的酒馆一杯一杯往下灌。
张颜齐见他这样也有些惊讶，见他喝了几杯了就走过来把酒杯往旁边移不让他多喝。
“怎么了，是想把自己喝死？”他蹙着眉拍了拍徐一宁的头。
“不是...嗝，我和你说件事，真的不是我在开玩笑，我很认真的，其实我有个小宇宙。”徐一宁盯着张颜齐一字一句认真的说。
张颜齐的手微不可查的颤了颤。
“嗯，然后呢？”
“然后就是，他可能要离开我了。”徐一宁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张颜齐把他拉到角落，递给人一杯柠檬水，看着人喝下去了才又开口:“你喜欢上他了？”
徐一宁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半晌才糯糯说他也不知道，但好像离不开焉栩嘉了。
张颜齐敲敲徐一宁的头，徐一宁吃痛缩了缩脖子，抬头看张颜齐。
“五十次落日算结束？”徐一宁猛的抬起了头看他，张颜齐不慌不忙接着向下说，“我以前也有一个小宇宙的，叫姚琛，我很喜欢他，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最后结束的时候，我整整颓废了三四个月。”
“他喜欢酒和我的rap，于是我就开了这么一家酒馆，后头便是潺潺流水。他是水，你的小宇宙是什么？”张颜齐问。
“风，是风，抓不到摸不着。”徐一宁低下头有些挫败，发旋跟着打转。
“不，风不是无时无刻都在你身边吗？你也足够可悲，因为风无处不在，所以你不管逃到哪，都算与他一起看了日落。但是啊，他就算走了，也永远在你身边。”张颜齐笑着说。
他明明无处不在。
05.
徐一宁回到家中时已经凌晨一二点，家中没开灯，他以为焉栩嘉早进屋睡了，打开灯了却发现焉栩嘉窝在沙发上。
他习惯性撇了眼表格，勾还打在23号，他记得今天是第24天了。
焉栩嘉向来睡得浅，平日他起床倒杯水焉栩嘉都会迷迷糊糊坐起来等他回来接着睡，今天他这么大动静焉栩嘉却一动不动。
没勾的表格和不动弹的小宇宙。
他想起不久前张颜齐的话，他仍旧不愿焉栩嘉离开他，一遍遍询问张颜齐是否有解决方法，张颜齐苦涩的笑笑，说出的话砸到徐一宁至今没反应过来。
“没有，最多就是拖点时间，但我的小琛哥因为拖这点时间痛到整夜流泪。”
他一下警觉了起来，冲过去轻轻拍了拍焉栩嘉。
焉栩嘉脸色有些苍白，抬头望他一眼，喊声宁哥都宛如呜咽。徐一宁心疼的不得了，他比谁都知道焉栩嘉怕疼，连之前被狗抓伤打支针都能害怕好久。
张颜齐和他说过他的小琛哥是个很坚强很勇敢的人，这种人都被折磨的整夜哭泣睡不着觉，徐一宁不敢想象如果是落到焉栩嘉身上他会有多疼。
他记着的，张颜齐说出那段回忆的时候眼角已经泛红，声音也断断续续带着哭腔。
“而且，这只能拖一点时间，小宇宙如果一直这么拖下去，也会死。”他说。
没有别的办法了。
徐一宁抱着焉栩嘉手不知道往哪放好，焉栩嘉往他怀里钻，完整的话都说不明白，见了他却还是和只小狗摇着身后尾巴讨奖赏似的说今天他没画勾勾。
他声音弱到快听不见。
焉栩嘉好像已经没了初来时那副少年样，为情爱付出太多，徐一宁只觉心一抽一抽的疼，他还是受不了。
他手都在抖，他问焉栩嘉是不是画了勾他就会好了。
焉栩嘉不回话，只死死抱住怀里的板子，却因为虚弱让平时敌不过他的徐一宁轻轻松松抢走了板子，一把画上了勾。
焉栩嘉能感觉到没那么疼了，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反应过来了却更着急，拿着橡皮檫想要把勾擦掉，自己都忘记了画上就擦去不了的事情。
他一遍遍擦，擦到指节泛红才被坐在一旁的徐一宁死死抱住。
“我不想你痛，我真的不想，”徐一宁头抵在他背上，眼泪浸湿了他的卫衣，“二十六天，焉栩嘉，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我们就当个普通情侣好不好？”
焉栩嘉没回话，只止不住抽噎，他哭的越发大声。
“徐一宁，我没办法，我做不到，我又搞砸了，还害得你担心。”
徐一宁第一次见见焉栩嘉时就觉得他总有一股少年老成的意味，说来好笑，相处二十来天，他才第一次解锁了焉栩嘉孩子气的时候。
焉栩嘉靠着他嚎啕大哭，手无力的垂下去，闭着眼睛不再愿意抬头看星星，他哭的眼睛酸涩。
他现在是实实在在感到绝望了。
他连话也不想说了，只趴在徐一宁怀里，偶尔发出几声没顺过气的咳嗽。
徐一宁轻轻揉着他的头发。
“嘉嘉，剩下二十六天，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焉栩嘉哭的直打嗝，迷迷瞪瞪瞅了徐一宁好几眼才松了气，悄悄勾住他小指。
“好。”
06.
说是好好谈恋爱，实际他们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焉栩嘉是实打实的初恋，徐一宁撇去那些无疾而终的暗恋也至多算是看多了别人谈恋爱理论知识丰富的菜鸡，两人琢磨半天也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最后还是徐一宁敲定了，说带焉栩嘉去了解一下自己学生时代。
学校离家不算远，但为了体验徐一宁今天特意带焉栩嘉跑去坐公交，美名其曰让他体验一下自己当初被挤成肉饼的感觉。
焉栩嘉穿件黄色的卫衣，徐一宁套件蓝色的靠在玻璃门边数着站，突然停了开门给他吓得够呛，焉栩嘉把他拉进自己怀里，头抵在他头上，呼吸相交。
“移在我身上吧。”焉栩嘉轻轻说了句。
徐一宁有些结巴了，在焉栩嘉怀里呼吸着焉栩嘉独有的味道让他脸红。
“你…你你你哪里学来的？”
焉栩嘉退了一步问：“你不喜欢吗？”
徐一宁低着头几分钟，还是扯了扯焉栩嘉的衣袖，红着耳朵说喜欢。
焉栩嘉好像笑了。
徐一宁没看见，可是能听见焉栩嘉轻笑的声音，他虽然没想明白怎么一确定关系了自己的小宇宙就突然变得这么撩，可是还是很享受。
下了车就是一阵热风扑在徐一宁脸上，他被太阳照的眯了眯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光线，太阳就被焉栩嘉的手遮住了。
到了树荫下焉栩嘉才收了手。
徐一宁能感觉倒周围已经有人在围观他们了，他浑身升起不自在，更多怕焉栩嘉觉得不适。
他担心的抬起头看了眼焉栩嘉。
焉栩嘉正低着头望他，见他突然抬起了头给了一个笑容。
“你会不会觉得不自在？”徐一宁问。
焉栩嘉歪了歪头，不知道徐一宁问的什么不自在，如果是说和徐一宁约会会不会不自在，那的确有点，不过是欣喜过多导致的有些僵硬。
“我说，那些人看着你，你会不会觉得不自在？”徐一宁讲明白了些。
“我只在乎你。”
徐一宁做贼心虚般低下了头，虽然他知道焉栩嘉不是说情话，只是老老实实回答他问题，因为焉栩嘉只在乎他，所以别人的目光他可能压根都没有察觉，但焉栩嘉的声音和脸让他不管说什么都很犯规。
徐一宁咳了几声，抬头挺胸拉着焉栩嘉的手走在街上，边走边指，一个个和焉栩嘉说。
“这家火腿肠很好吃，我那个时候每天放学都来，那家老板人特好，我没什么朋友，去的时候总孤零零，他们就叫自己儿子来陪我玩…”
焉栩嘉听到徐一宁说他没什么朋友的时候拉着徐一宁的收不自觉紧了紧。
徐一宁抬头看他，因为回忆过去有些泪目，吸了吸鼻子又握了回去。
“我没那么脆弱，只是不太善于交朋友，而且现在至少目前有你，我挺开心的。”他能察觉到焉栩嘉的情绪很明显不对了。
“而且，如果没有这段事，或许我也见不到你，那这样想的话，我是真的不亏，反正我和他们终究也是陌路人，还不如忍一时然后获得与你相遇的机会嘛。”
他拍拍焉栩嘉的肩。
“你赶快支棱起来，我都没颓你颓个什么劲儿。等等我们去看看能不能进我学校，我母校特别好。”
徐一宁提起自己学校和老师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他念念叨叨了好些当时的老师对自己有多好，可惜到了学校门口又因为太晚了只能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又被烧烤吸去了目光，拉着焉栩嘉吃到大半夜才走。
这下的傍晚他没逃了。
他与焉栩嘉头次安安静静一起看了个晚霞落日，他甚至还在嚼着嘴里的羊肉串，眼睛却直溜溜望着天。
“第二十五。”他说。
焉栩嘉没有接话，垂下眼接着喂徐一宁吃肉。
徐一宁吃饱了摸了摸焉栩嘉的肚子，发现人的没像自己一样鼓起来，于是回去路上又杂七杂八买了好些东西投喂给他。
焉栩嘉实际已经吃饱了，可是还是笑着吃了下去。
到家时候焉栩嘉左右手都拎着东西，徐一宁两手空空，嬉笑着开了门，等焉栩嘉放下东西了就扑上去索个吻。
焉栩嘉温柔看着徐一宁，蜻蜓点水般触一触又缩回，两边都红了脸。
放好东西洗完澡，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徐一宁用气声问焉栩嘉睡着没就收获一个了迷迷糊糊把他抱紧怀里的焉栩嘉。
他轻手轻脚翻起来，干瞪眼了几个小时也有点饿，刚爬起来出了门就听见床的嘎吱声，焉栩嘉坐了起来揉着眼睛，问他去干嘛。
徐一宁摸摸鼻子说做吃的。
焉栩嘉大惊失色，起来帮徐一宁做好了吃的又再次嘱咐徐一宁只要他在就千万别自己去做饭。
十有八九最后饭也没吃成厨房也没了。
徐一宁吃着东西心满意足，敷衍的点点头压根没往心里去，吃完又被焉栩嘉拖着回去睡觉。
改天起来了早餐又摆好了，他出门前叮嘱焉栩嘉出去晃悠下别总在家里不动，撇过节假日他平常多是得上班，也不是日日有时间拖着焉栩嘉出门。
焉栩嘉乖乖点头，出去楼下花园以湖为中心点往四周转个四五圈然后坐在下面睡个午觉，等徐一宁回来了再牵着手手回家。
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起那个话题。
数到四十五的时候徐一宁已经没有办法再风平浪静下去，虽说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可日子真正到来的时候他还是惶恐不安。
焉栩嘉倒像个没事人，托着腮看电视，顺手撸一把徐一宁说：“安啦，到时候我人就没影了。”
徐一宁哼哼唧唧说希望你一辈子人都有影，偏过头去让眼泪掉进布制沙发。
他听过张颜齐说，他的小宇宙在还有四天的时候就不见了，但他出去时都能感觉有个视线在看着自己，真正五十天的时候张颜齐隔着人群远远又看见了他的小宇宙，小宇宙走了，那个视线也消失了。
他说大概是姚琛放心不下他，留四天看看离了他的我是什么样的，见我还算开心顺遂再看我一眼也就放心回去了。
徐一宁想大抵焉栩嘉也会这样的，他一想到就心颤，控制不住落泪。
他又紧紧抱住了焉栩嘉。
少年身上还穿着他给他买的卫衣，眨眨眼睛把徐一宁拉起来，从宽大衣袖里抽出一小束玫瑰递给他。
徐一宁还是扑进了少年的怀抱。
花还是被丢在了地上，徐一宁哽咽着把焉栩嘉、嘉嘉、哥哥、老公都喊了个遍，嗓子跟着哑了，焉栩嘉只一遍遍吻他一遍遍答应他说我在。
窗帘被风吹起来，露出美丽晚霞，徐一宁抬起目光，见到的就是耷拉着头发，撑在他身上吻他的焉栩嘉。
“焉栩嘉。”他任由人亲吻自己喉结，盖着眼睛低声喊他。
“嗯？”焉栩嘉抬起头看他。
“我爱你。”他在终于说出口了。
却没听清焉栩嘉地回应，只一次次沉沦在深渊里，筋疲力尽才得以沉沉入睡。
07.
徐一宁没抱有睁眼能看见焉栩嘉的想法，却还是忍不住期待着起来还是能看见他。
他被折腾的险些起不了床，勉强爬起来还差点摔下去，他晃悠了一圈没见着焉栩嘉的声音，扁扁嘴就忍不住开始掉眼泪。
小宇宙把自己主人折腾的差点起不来床然后就跑了。
徐一宁拳头捏的嘎嘣响。
他抱着抱枕坐在地毯上，脸埋进抱枕里，初晨的光亮到有些晃眼，他寻思着遇见焉栩嘉之后自己到底哭了多少次，总之肯定比前二十多年的哭加起来还要多。
次次无意识就开始掉眼泪，他才发现自己还有个哭包属性，见到焉栩嘉就委屈的不得了。
也可能是因为以前没有那么一个让他可以完完全全放心去把所有情绪告诉他而非选择隐藏自己咀嚼的人。
总之，能遇见焉栩嘉就很好了。
他不知不觉又睡着了，等在醒来才发现自己又躺在了床上。
他懵了一会儿就猛地冲出了房间，他扶住客厅的吊椅喘气儿，看见在厨房做饭的焉栩嘉眼泪又没忍住掉下来。
焉栩嘉听到响动了，转过身去就看见徐一宁看着他掉眼泪，过去把人抱进怀里听着人骂自己负心汉一句话也不敢说。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下楼买个菜回来就要被骂负心汉。
他拍拍徐一宁的后背帮他顺完气后然后与红着眼睛的徐一宁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你不是走了吗？”徐一宁选手先发制人。
“快走了，你这么想我走？”焉栩嘉还能勉强扬起个笑，企图活跃一下气氛。
徐一宁又低头了。
焉栩嘉嗔句小哭包，还是把人抱紧怀里问他怎么一天有这么多眼泪可以流。
“焉栩嘉，你对我很重要，真的。”小孩忽然抬起头认认真真和他说。
他脸上还有泪，眼睛里含着还没掉出来的让它在眼眶里打转，自己带着些鼻音一个字一个字和焉栩嘉说。
焉栩嘉哑然失笑。
“你是我这个荒芜宇宙上唯一一朵小玫瑰，我比你更爱你。”他与徐一宁额头碰着额头，眼睛里倒映出彼此。
徐一宁没再哭了，他强打起精神拉着焉栩嘉去逛街，又买了好多衣服回去，焉栩嘉只温柔看着他，顺手把黑色的撇开。
他与徐一宁拉着手坐在落地窗前从日落看到日出。
徐一宁撑不住睡过去的时候，他拿来薄被盖在他身上，最后落下一吻，轻轻合上门。
徐一宁醒过来的时候只剩满屋空旷，他现在反而冷静了，只是心总透不过气，闷得慌。
他背起了那个包，穿这焉栩嘉喜欢的黄色卫衣又去找了张颜齐。
张颜齐见他无悲无喜的样子也不惊讶，他在姚琛初走的那四天也是这样，他怕姚琛不放心，徐一宁也怕焉栩嘉不放心。
徐一宁点了杯果汁，坐在靠窗位置吸着果粒看流水。
他能感觉到焉栩嘉在看他，他就是知道是焉栩嘉。
他装作不知道，为了让焉栩嘉能相信他没了他依旧快乐。
实际他自己知道就好了。
张颜齐端了杯橙汁坐在他对面，问他焉栩嘉走了未来有什么打算吗，考不考虑处个对象什么的。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嗯，还要是个好看的。
屏风遮挡住了他和张颜齐，只听得到声音，实际在他立起来的菜单后，他正小小声反问张颜齐你会吗，语气却笃定。
两人都心知肚明。
他出神想也不知道拥有小宇宙的人到底算是善还是罪大恶极，说是善吧，让人拥有永远也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人，彼此相爱后再让彼此永远不能相见。说是罪大恶极吧，相爱时的点点滴滴又的确是甜，彼此的遇见也是美好。
整整四天，他逼着自己去玩去交际，在黑暗角落才回忽的卸下防备，对着焉栩嘉送他的玩偶自言自语说今天也不开心。
但是没人会回复他。
毕竟主人不在，一只玩偶怎么代替主人回复他的小抱怨。
08.
浑浑噩噩四天过去，他还是无法想象离了焉栩嘉的日子，分明时从前一日复一日过来的，却因为这四十多天地改变让他甚至觉得屋子里空旷的很。
他被张颜齐拉着出去透风。
他被拉到种满枫树的街上散步，枫叶郁郁葱葱一片青葱的绿。
他躲开张颜齐自己溜达到了个台上，在阴影地方倚着树随意看着四周。
他好像又看见焉栩嘉了，在不远处的塔上。
他任由风吹拂，柳枝儿拍打他眉梢，他不敢闭眼，近在眼前的铁杆子都变的模糊，只远处那人变的越发清晰。
他好像看见他了。
他真的又看见他了。
徐一宁还是没忍住落了几滴泪，他抹了把脸还是抬头往那边看。风暖暖的吹过来包围他，把他刘海吹起来了些，他好像看见那人把手合拢围住嘴。
他看见了。
他对他说。
“不要忘记我，我最爱你。”
他连眼泪都来不及抹掉，学着那人同他说好。风太大了，徐一宁被打的眯了眼，咬着唇释然的松了手。
他看见那人点了点头，光打在他眉梢，撒在他发尾，带着少年意味。
然后笑着，随着风消失在一片山林之中。那一刻，漫山遍野的风都为他吹拂。
他也许再看不见他。
但他永远爱他。
靠着鲜活的记忆，撑过他在又不在剩下的几十年，徐一宁见不到他，但他无处不在。
看完这个落日，他们就回到了两个世界。
张颜齐和徐一宁心照不宣守护着小宇宙的秘密，建立了革命友谊。
他便也知道了更多姚琛和张颜齐的事情。
他们不像他和焉栩嘉似的莽撞，没有浪费那二十多天，五十天每天都在认真相爱认真的过日子，而徐一宁和焉栩嘉却都是跌跌撞撞的摸索，撞的彼此都受伤质疑自己。
姚琛很喜欢满天星，因为张颜齐第一支送他的花就是满天星，而焉栩嘉很喜欢玫瑰，因为他觉得徐一宁是一只没被挖掘的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一旦绽放变引得人再挪不开心去看别的玫瑰，可惜因为被埋藏太久不会怎么开，但焉栩嘉说他愿意教他的小玫瑰怎么绽放，反正也只给他一个人看。
这还是徐一宁在焉栩嘉做错事后趁机让他说出来的。
焉栩嘉是徐一宁的小宇宙，徐一宁是焉栩嘉的小玫瑰。
张颜齐和徐一宁都笑笑。
张颜齐知道姚琛喜欢满天星，于是七夕情人过年都往水流边放一束满天星，看着满天星被水流带走，自己愣愣坐一天。
徐一宁在焉栩嘉走后头次好好过节也都是七夕情人节，他急匆匆回家跑到天台，将买的小玫瑰摆在栏杆上。
实际上一天都没有风，看天气预报也说今天风不会很大，他本身有些担忧花会不会压根吹不走，但他刚将花放上去，一阵风就吹了过来，不大不小，刚好将玫瑰吹向远方，暖暖的风经过他都好像在拥抱他。
他看着早就不见踪影的小玫瑰再小小声抱怨一遍。
“都冬天了，花被风带走了，你怎么还不来带我走啊？”
可惜等不到个回答。
他也去交了许多朋友，不至于再像二十三岁那年连生日都没有除了他的小宇宙之外的人记得，勉强算个热闹。
身边朋友起哄他与一个对他芳心暗许的女生，张颜齐坐在一旁看着他。
徐一宁笑笑，还算体面的拒绝了她。
张颜齐问他真的不打算试试吗，看这个女生还是挺可爱的。
徐一宁摇摇头。
“我想再赌赌，即使我知道每天的风都在热吻我，但我还是想再赌赌，赌我的小宇宙会亲自回来吻我。”
“我再等等，等个几十年。”
就算每个本该浪漫的他们相隔世界，但徐一宁一直都知道，焉栩嘉每时每刻都在吻他。
他的爱人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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