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一处破旧的小庙里,房上的梁木早已在蚁虫的嘴食下破了洞,和着屋顶上的瓦片一起在空中摇摇欲坠,偶尔滑落掉下的几块碎屑,也会在触及地面时迸也粉末,飘散于寒风中。
庙内角落处,堆放成一堆的干草突然抖动起来,半晌后,从中钻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少年扒拉掉头顶的碎草,晃了晃脑袋,在确定眼前一片清明后,才抬步离开小庙,向不远处的街道走去。
现如今世道动乱,楚国新帝即位后,屁股下的龙椅还没捂热便整起了幺蛾子,接二连三骚扰周边的国家。这骚扰就算了,还偏偏就揪着实力更为强大的弋国不放,想要用实践证明“在老虎头上拔毛”的真理。
那实践过程肯定是被老虎追着啃,一时间楚国战乱纷飞,民不聊生,四方豪杰聚拢而至,揭竿起义打劫截舍劫富济贫圈地为王无师自通样样不少,活脱脱一“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大型演绎现场。
老虎啃肉上了瘾,边角残渣都不愿放过,楚国的领土失了一块又一块,百姓们卷着家当逃了一波又一波,靠进战火的地方鸡飞狗跳,倒是这江城早年就建在犄角旮旯里,又有传说中“那位高人”的结界护着,倒是安的一份平和尚在,来兴趣了还能站在山头磕着瓜子望着对面,欣赏远方三秒一次的火光表演。
叶寻慢吞吞地挪动步子,街道上的店铺一个紧挨着另一个,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一路上走走停停,每当经过一个店铺时,叶寻总会停下来向里面望上那么几眼。如此反复,直到他的眼中忽地一亮,眯眼直直盯着前方。
叶寻“就他吧……”
自顾摸了摸下巴,叶寻看着坐在馄饨店外与人交流,面容温笑如玉,自带闪光特效的世家公子,一声奸笑从口中传出:
叶寻“毕竟这样的人,最好面子,也最好宰了。”
打定主意后,叶寻上前几步穿过人流,然后猛地向前一扑——
叶寻“爹——”
动作麻利的抱住公子的腿,叶寻鼓了一口狠劲咬破舌尖,疼得顿时飙出两颗颤动的荷包蛋,仰头一通号叫。
叶寻“爹啊,儿找你找的好苦啊……”
时间仿佛突然静止,原本热闹的周围在这一刻变的沉默、寂静,甚至还夹带着一丝丝的诡异。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哪怕是世家公子柳淮南也不得滞住嘴角的笑容,瞪得像铜铃般的双眼茫然地眨了又眨。
叶寻“爹……”
耳畔的呼喊似从遥远的那头传开,又在进入柳淮南的耳中时被人撕扯拉长,变的悲痛委屈,夹含着说不清的凄绝,硬生生拽回了他神游天外的意识。
上锈的大脑再潮湿的环境里无法多加思考,柳淮南只能轻咳一声,低下头尴尬的问道:
柳淮南“小兄弟莫不是认错人了?在下初次来至江城,着实没见过你……”
叶寻“爹!”
声音忽地拔高了许多,叶寻一脸的难以置信,哭着打断柳淮南的话,颤抖的身子宛若遭遇千万伏电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质声泣下,还不忘全抹在柳准南的裤子上。
叶寻“爹,您怎么能忘得了我呢?您难道不记得您当年抛妻弃子,我和娘追着您追了十里路吗?!”
故事向高潮推进,街上大大小小的店铺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运转,又不约而同的射出无数道视线,落在柳淮南的腿上,像及了话本子里“壮汉上街闹事,开打必先脱衣,脱衣就有观众,观众事必围观。”的剧情。
一样的引人注目,一样的人墙四里,只不过人家是当街真脱了上衣,他这是当街和脱了衣服裤子没差。
柳淮南陷入困境不能自拔,只能根据实际如是想到。
深呼吸平复下心情,柳淮南伸手捉住叶寻的胳膊,试图将其提起:
柳淮南“小兄弟,在下自幼处于山中学师未曾离开半步……”
身边女眷只见得师傅一人……
不料叶寻将他抱的更紧,抽抽鼻子又是一顿撕心裂肺。
叶寻“爹,我知道您当年只是气娘借了隔壁王大爷的两个鸡蛋,可娘借鸡蛋是为了给我过生辰啊!”
叶寻“当年您一去不归,娘怕你半路遇难,便每天去山上的庙里为您祈福,哪曾想有一天下山遭到了滚石,娘为了护我被石头砸的头破血流……”
张嘴干咳几下,叶寻缓了缓喉咙继续哭:
叶寻“娘在临死前将录有您面像的‘传讯石’交付于我,让我去外面找您,了了她前半辈子的牵挂。”
叶寻“可却不曾想,不曾想您早已忘了我们!”
叶寻越说越是悲痛,一口气没顺上来瞬间咳地差点背过气去,好容易气通了,干脆发出“哇”的一声,抱着柳淮南的大腿哭地上气不接下气。
正午本是最无趣的一段时辰,可却忽地来了这样一出好戏,吃过饭闲来无事的人越聚越多,充分发挥自己放置许久重新拿回来使用的想象力,不一会儿功夫便已经编出十余本“遇人不殊”的悲伤话折子。
路人君“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要饱受这般苦难。”
路人君“看这人也穿的一表堂堂,怎么就做出这种事来?”
路人君“我猜啊,准是这人惹下的风流账,只不过不敢承认罢了。”
路人君“莫不是……哪家的贵公子看中了人家的姑娘,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又后悔那贫瘠生活,不管不顾的跑了回来罢?”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纷纷感觉自己找到了真相,大彻大悟,再次看向柳淮南的眼中不自觉又多了一份厌弃。
柳淮南“那……那你能否将‘传讯石’给在下一看?”
眼看着这议论的内容越来越偏,柳准南顶着民众的压力,试图找出真相。
叶寻抓着裤子的手一顿,缓缓抬起头,隔着泪花望了望柳淮南,将手伸进衣襟里摸索起来。
云念“噗……”
轻笑声忽地从头顶传出,叶寻动作一滞,这才发现这位世家公子的身旁还站着一位白衣服的大姐姐,此刻这位大姐姐正对着一旁茫然的世家公子,笑的十分隐忍:
云念“原来柳徒儿你还有如此一段佳话,同你相识这么多年,听不见你提起半分,不过看你今日的态度……似是真的不记得了。”
说着,大姐姐秀眉眉皱,托着下巴盯了世家公子好一阵儿,悠悠开口:
云念“让师傅我猜猜……莫不是你犯了这种傻事,你爹娘看不惯,便把你丢到我这儿修身养性?”
听了云念的话,柳谁南心下一紧,余光又正好看见少年小心翼翼的从衣襟里掏出一块蓝色,顿时一阵汗毛倒竖。
难不成,他真如叶寻所讲的那样,有过这样一段丧心病狂的经历?
而自己不记得的原因,说不定是被自己的爹打坏了脑子…
——未完待续
柳淮南这是不是,一觉起来喜当爹?
云念没错,你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当了爹。
叶寻这哭天抢地的哭戏,像极了我娘对你的爱情。
柳淮南爱个麻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