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求

以往的实验都会重置记忆，这一点他是知道的，毕竟中央城有太多不可对外的实验。

　　但是这次没有重置，为什么？不怕我告密吗？模拟实验里的样本恐怕就是他们的研究对象吧？

　　虽然他没有问，但陈浩早就看出他的疑惑，带路的时候对他说：“我们需要你。”

　　需要我？需要我干什么？

　　继续做实验，还是去废焦当卧底？

　　无论哪一个我都不答应。

　　虽然可能会身不由己。

　　陈浩打开门时，布诺正坐在对着门的一张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目光定在门口，似乎一直在等他们。

　　“诺哥。”陈浩把枫推进去。

　　枫感觉脚步很沉重，每一步都像有人扯着他不让他进去一样，甚至有点想逃跑。

　　“诺哥，把气收一收，说好了是商量的。”陈浩关上门，走到布诺身旁站定。

　　枫感觉身上的压力消失了，但还是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和父亲对视着，两个人既不眨眼也不说话，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口。

　　最后枫败下阵来。不是他玩不过这种像傻子一样的木头人游戏，只是再怎么盯下去，鸡皮疙瘩都要碎一地了。

　　喉结上下滑动，却干咳的厉害：“父亲。”

　　布诺垂眼把桌上的文件摊开，微张嘴唇问：“布罗格。想去外面吗？”

　　心脏几乎停滞了。

　　外面，高墙的外面，是冰原，一个被视为禁地禁词的地方。

　　想啊，无时不刻的想，从小就好奇的地方。

　　“想。”声音冲出喉咙的时候都走了腔。几乎没有思考嘴巴就替他回答了。

　　但说出口的一瞬间他有点后悔。

　　为什么呢？

　　对于那个禁地，从小到大得到的都是近乎一致的回答：“不该问的别问。”现在却当面提及，甚至问想不想去。

　　一个阁不应该激发一个充满未知元素的煞的好奇心。

　　心忐忑不安的上下跃动，每一毫秒都是煎熬。

　　无法揣度父亲的言外之意，也无法预知父亲的下一句话，只能站在这里等待，无穷尽的等待。

　　他看见父亲的食指有节奏的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也一下一下敲击在心里。手指突然顿住的时候枫差点以为自己心脏骤停了。

　　“我们需要你，”布诺抬眼看他，“去外面。”

　　心脏被狠狠地砸了一下。

　　这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一个堂堂高等人类需要一个低等人类的帮助。

　　中央城的人类根本不愿意认可我们是他们的同类。厌恶、唾弃、甚至是驱逐。只因为我们是低等人类煞。

　　布诺原本可以直接命令，因为煞没有人权，在人类眼里，尤其是高等人类眼里，煞就是“宠物”一般的存在，可以随意玩弄、随意把捏。

　　但他没有命令，而是……

　　“这是……请求？”枫咽了一口口水，有些难以置信。

　　布诺不再看他，转而又低头看那份文件，说：“这是命令，但你可以拒绝。”

　　枫懵了。

　　冰原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从记忆开端开始，他就能感觉到那堵墙后面有一种力量，在呼唤他、吸引他，却也在抗拒他。

　　很久以前，他和骨头溜到过高墙之下，站在高墙下面仰望天空那才叫一个壮观！

　　一片天，被割成两半，一半白得晃眼，另一半黑的恐怖。

　　躺在地上看高墙是一条弯曲的弧线，无线长的延伸着，仿佛把天空包成了一个圈。

　　先知说过，高墙把废焦圈起来，城墙又把中央城圈起来，一个大圈里面套一个小圈，而我们则是这两者之间的生命。

　　枫摸过高墙，很光滑、很冰、很硬，没有丝毫凸起，平滑如一体。

　　“这玩意儿真的是人造的？”他甚至能想起当时骨头的惊叹。

　　但现在，有一个世纪难题摆在他面前。

　　去冰原代表着帮助阁，但他是煞，即使死亡也不会帮助人类的存在。

　　但事实是他不是煞。

　　准确的说他不是真正的煞。

　　他拥有煞所没有的梦境，也不像煞那样苟活。

　　他是独立于一切的存在。

　　“接受。但我需要知道为什么是我。”枫看着父亲，指甲嵌进手心仍然止不住微微颤抖。

　　布诺抬头瞥了一眼，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文件在最后一笔收尾时自行销毁了。

　　“因为是你，所以是你。”

　　这话说了和不说有区别吗？

　　枫不明所以，但他知道父亲是不会再解释了，便把目光投向陈浩。

　　陈浩弯下腰在布诺耳边说了什么，又直起身，说：“我们在A区城门等你，明天晚上丧钟响起就出发去冰原，具体情况到了外面会和你细说。”

　　枫抿了抿嘴：“外面有什么？”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布诺抬起头看着他：“死亡。”

　　“……”枫哽住了。

　　从父亲的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枫还在抖。

　　“不需要重置记忆吗？”枫问。

　　“这次不需要。”陈浩回答，打开了车门。

　　“为什么？”枫拉住车门，停在了外面。

　　陈浩扭头看他，闭了闭眼又很快睁开，说：“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枫还想问什么，但是脖子上传来的刺痛让他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颠倒。

“实验结果怎么样？”布诺坐在一旁，看着实验数据。

　　江凰调了一下面板，反问：“他还没有发现自己的能力？”

　　布诺点头。

　　江凰叹了口气，说：“实验体B-148的各项技能和精神指标都超过白和阁的标准指标，适应性反应和肌肉自主反应能力强大，具有‘判别’意识，攻击方式为典型煞型。初步推测能力为被动接触感应，具体是什么无法检测。”

　　布诺抬眼看他，似乎想说什么，但被江凰先打断了：“可能叛离指标为56%。”

　　此话一出，布诺突然陷入了沉默。

　　可能叛离指标一旦超过20%，就会被列入警戒范围，如果目标做出损害中央城的行为，王可以直接下达回收指令进行回收，如果任务执行过程中目标产生严重生命威胁，回收人员甚至可以选择当场击毙目标。

　　沉默良久，布诺开口道：“触发接触物近期状态。”

　　“嗯？”江凰转过头，马尾在空中抡了半个圈，“为什么会是这个？”

　　“Black-33，我需要他的能力信息。”布诺看着她，眼底充满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