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栋楼塌的时候有几根柱子支撑了住,形成了一条不高的缝隙。从缝隙里爬进去,里面是一片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朽味,还混杂着几股清香。
这股清香,每一个生活在废焦的煞都不陌生,是来自于地表之下的香土的气息,一种粘稠柔软具有独特清香气息的沙土。
煞用它来提炼水和营养液。
缝隙不长,几秒后枫就在平坦的土地上摸到了一个环勾。他扣起环勾往右边一拉,一块铺着沙土的木板吱得往一旁退去,展开了一方仅一个人可以钻下的地穴口,穴口内部还散发着点点蓝色的荧光。
枫反身向下爬去,随手合上了那块木板。地道很长,布着星星点点的萤光,忽明忽暗的,柔软的就像在呼吸。
大家都叫它荧土,作为黑暗中的光源。
地道口通往一个地下洞穴,很宽阔,不仅可以直立行走,甚至跳起来都够不到顶。枫曾经攀上去探测过,但越往上越陡越不好爬,更何况洞穴壁上凹凸不平的很扎手,爬了很久也没见着顶,所以他放弃了探测,反正只要够自己能随意走动就行。
这个地穴是枫无意中发现的,但不太像天然形成,因为地穴里有几根柱子支撑,而柱子已经腐朽的不成样子了,轻轻一扣就能掉下一大片碎木头。岩壁上几乎都是岩石,棱角突出,一不留神就能划破皮肤。
因此枫在四周挂满了荧土灯,以防止自己不小心撞上被扎成麻薯。
地穴里的地表上甚至有几段梯子,很宽很沉重,横着贯穿了整个地穴。枫怎么也没想明白,这么重的梯子用来干什么,还是横躺在地上的。
地穴里堆满了用废墟里的铁片和木头做成的简易箱子和柜子,里面堆满了枫捡到的一些小玩意儿。
这是他的秘密基地,除了他以外只有骨头知道。
虽然地穴里很昏暗,荧土散发的蓝色荧光也并不是那么明亮,但适应永夜的眼睛就像猫一样,在黑暗中倒不至于是只无头苍蝇。但终究不是猫,看的并不真切。
这一点他很佩服猫仔,猫仔的能力就是夜视,像猫一样。
虽然他并不知道猫是不是真的能夜视,但大家都这么说,那大概就是吧。
枫往堆满箱子的角落走去,手指搭在箱子上一路摸过去,摸到第三个箱子的时候他停住了。
视野里的那个角落,在一片漆黑的地穴里,仍然能看见有一团模糊的黑影蜷在那,就像有一个人盯着自己,迫使自己的目光落在对方的眼眸里。
枫的后背崩的很紧,目光不敢移动一瞬,极力的试图看清那团黑影的真实面目。
突然他听见了什么声音,就在那一瞬间,盯着自己的压迫感消失了,角落里的那个黑影不见了。
他偏过头倾听。是脚步声。
有人在向地穴靠近!
枫迅速的往地穴口蹿去,手指摸进了腰带内侧,夹出一片半个巴掌大小的铁片握在手里。
木板被打开了……脚步声往地穴口传来……一只光脚踏过了地穴口!
枫猛地往前一跃,抓住那人的肩膀,借力翻身落在了那人的身后,冰冷而锋利的铁片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谁?”语气冰冷而低沉。
“我我我,骨头!”骨头抱头大喊。
枫借着荧土灯看见了肩膀上的一条疤,松了口气,放下铁片让到了一边:“你怎么来了?”
骨头揉搓着肩膀,叹了口气:“你爸来了。”
塞回铁片的手抖了一下,铁片不偏不倚地在腰带上开了一道口子。枫心疼的皱了皱眉,这可是他唯一的腰带,去商人那边换又不知道得亏多少。
“他不是刚找过你么?不是才.…..额...…几天前吧?怎么又来找你了?”骨头嘟囔着,却被枫打断了:“走吧。”
骨头愣了一下,追上去说:“哎?这不像你啊!”
“少废话了,对方可是有两个白的阁,我可不想和铁骨亲密接触。”枫说。
两人还没走到住所,就老远的看见一辆白色的军车停在门口,整辆车在日光下反着光,刺的两个人都睁不开眼。
每次都像怕煞不知道枫被带走了一样,堂堂阁和白,就这么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废焦上,出现在煞的地盘上。
十分的不爽。
不仅仅是枫,还有骨头、沙姨,包括所有废墟、土丘后头透露着目光的煞。
这种不爽来源于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大摇大摆,而你却无法对他们干什么。
伴随着自出生就有的低等人类对高等人类的畏惧,和痛恨。
“终于回来了。”客厅中央坐着一名身穿军服的寸头,身边站着两个穿着铁骨的白,手里拿着的“白须鲸”闪着微弱的黄光。
“浩叔。”枫礼节性的叫了一声。
陈浩向他走去,点了点头,又转头对沙姨说:“布罗格我带走了。”
“叫他枫,”沙姨说,“别忘了这里是废焦。”
陈浩轻笑了一声,"枫,走吧。”
这回沙姨和骨头都没有说话。骨头看了眼枫,而后者对他点点头。
枫被“押”上了军车,门一打开,他就看见坐在里面正对着他的父亲,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喉结滑动了一下,手指下意识的摸去腰带内侧,但还没摸到铁片,后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