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离别

早在欧阳少恭做出选择的时候，程舞就斩断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妄念。

爱情于她而言，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虽是美丽，却终究太过虚幻。

或许她奢望过会有人对她一心一意，满心满眼全是她，所以她给了欧阳少恭一个选择的机会。

可结果显而易见，她输了。

确实是失落，但也没有撕心裂肺。

因为她就预想到了结果，最多只是怅惘罢了。

欧阳少恭小舞，一定要等我。

欧阳少恭又重复了一遍，漆黑的瞳仁里阴影浮沉，专注地看着程舞，仿佛天地只剩一个她。

程舞嘴角绽开一抹柔和的笑，轻启红唇。

程舞好。

她看着欧阳少恭眼里绽开烟花，露出难以自持的惊喜，不由得眸色深深。

反正随口的承诺而已，答应又何妨呢？

谎言这种东西，说得再多也不会成真。

欧阳少恭欣长的身影披着晨光渐渐拉远，程舞就这么默默地看着，脸上古井无波。

空气中漂浮着的尘埃，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细碎的金箔浮沉，耀眼夺目。

这就是程舞眼里最后的色彩。

她眼前的世界像是泛黄的画卷，慢慢退去了色彩，只剩黑白一片。

不止如此。

最后连白色也被墨色侵占，她的世界从此只剩黑暗。

简而言之，她看不见了。

她成了个瞎子。

程舞伸出手摸索着，挣扎着起身，脚下一个踉跄，猛地摔倒在地。

程舞哈哈哈……

像是触动了什么怪异的开关，程舞扯着嘴角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确实无关痛痒的反噬，因为她不会流血，不会痛，只是——会逐渐失去五感。

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都会一步步的消失。

她将眼不能视，耳不能听，鼻不能闻，口不能尝，躯体不能感。

她会成为一个活死人，永堕黑暗。

这就是解除欧阳少恭诅咒的代价，残忍又沉重。

可她还是这么做了——无悔无惧。

程舞并不知道欧阳少恭识海里虎视眈眈的龙魂，这么做只是为了顺应本心。

就像她说的那样，他们终于两清了。

纠缠了这么久，他们之间早已经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

既然已经决定放下，她就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纠葛。

用这个还救命之恩，应是够了。

程舞索性摊开手，仰面躺在了柔软的草丛里。

露水渗透进衣衫，皮肤泛起凉意，可那和煦的阳光撒在脸上，又是那么温暖。

程舞睁着空洞的眼睛，黑曜石般的眸子变成了烟灰色，宛如盛满烟雾的琉璃，美丽却无神。

她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在跌入梦境的一刹那，听到了一个男子气急败坏的吼叫。

她眼尾微微上扬，慵懒地说了一句。

程舞我累了，等睡醒了我们就走吧。

程舞找个没人知道的小渔村。

她这么在心里补充道，转而陷入沉睡。

只留下白发黑袍的男子暴跳如雷，骂骂咧咧地抱起她，一步一步迎着日光，往天边走去。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欧阳少恭，祝你和巽芳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