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蓝忘机看着空中坠下的小初，心中一阵慌乱。

底下那妖兽正张开着血盆大口想要一口把小初生吞了。霎那间，说不出的焦急涌上心头，蓝忘机来不及多想，他的身体就先一步行动了。

一个纵身，纤白的衣袂飘动，阔袍宽袖如白鹤般展开，一把接住了空中坠下的小初。

入手便感到一阵令人心惊的寒冷。蓝忘机微微心惊，她实在太冷了，是寒毒发作了。

随即一片明显的濡湿在掌心处传来。他不由眉心一紧，心猛地一沉。

正在此时，那妖兽猛然上下牙一合，竟生生咬住了他的右腿。蓝忘机怀中抱着已经昏迷的小初，双手无法动作，一时间没了办法。

千钧一发之际，魏无羡飞身上前，一手扒住了那妖兽的一颗獠牙，双脚抵在龟壳上，猛的发力。只听得“轰”一声巨响。那妖兽松了力道，再没能紧咬猎物。二人借机脱身，直直地落尽了潭水中。

蓝忘机落水后仍不忘紧紧地抱住怀中不省人事的小初，小心翼翼地浮上岸后，二人早就已经全身湿透一身狼狈，水珠夹杂着鲜血不断顺着二人的衣角向下滑去，淅淅沥沥滴在地上。

此刻小初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沾了水，紧紧的贴在身上，玲珑曲线一览无遗，水珠滑过颈侧，顺着精致的锁骨流淌，最后滑进胸前的衣领。

蓝忘机僵直着手臂横抱着小初，尽可能不让小初的身体触碰到自己，却又固执的不肯松手。右腿上的伤大片皮开肉绽，血如泉涌，伤口深可见骨。怀中的小初脸色惨白，毫无生气，面色黑紫，眉心一股阴寒之气，显然是寒毒发作的症状。

“蓝湛，快躲进洞里去！”魏无羡浮出水面后疾呼道。他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小洞，以妖兽的体型是断然钻不进去的。

二人踉跄着躲进了洞里。身后妖兽发疯似地不断怒吼着，咆哮之声震得两人耳膜一阵钝痛，胸口一阵气闷。

紧绷的心弦终于一松，魏无羡顿时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血腥气，他忙看向一侧的蓝忘机。只见蓝忘机拖着鲜血淋漓的右腿，小心翼翼地把小初放下靠在石壁上，动作轻柔无比。小初此刻已经面泛黑气，全身寒冷如冰。

“蓝湛，你的腿怎么样？”魏无羡忙上前关切地问道，“初姑娘，她，如何了？”

蓝忘机沉默不答，纤指搭上了小初的脉门，一向冷若冰霜的蓝忘机难得的脸上闪现了慌乱的神色。他看着小初的眸色愈发深沉，闪烁不定。很重的内伤，五脏六腑均有受损，寒毒也在侵蚀着她的经络系统。

听见魏无羡的询问，他抬起头，神色凝重地冲着魏无羡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小初的情况很糟糕。

魏无羡平日里玩世不恭，此刻面色也冷峻了下来。

二话不说，蓝忘机运足灵力输入小初的体内。她体内的寒毒依旧深不见底，不消片刻蓝忘机额头处便浮现些许薄汗。

魏无羡见状担忧地问道：“蓝湛，你的伤。”见蓝忘机没有撤掌的意思，魏无羡也上前一步，在小初的另一侧也缓缓将自己的灵力输入她体内。

几个时辰过后，二人合力勉强稳住了小初的内伤。二人撤掌时均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魏无羡有些惊诧，他询问道：“蓝湛，初姑娘她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蓝忘机停顿，“此毒无解。”

魏无羡沉默了。他清楚的看见蓝忘机眼里的疼痛之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默默转过身去。

蓝忘机深深凝望着小初的侧脸，她的内伤勉强稳住，可她身上的寒毒随时可能要了她的命。眼下，也没有五毒珠了。而她身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外伤了。

思来想去，蓝忘机终于下定决心，把心一横想要伸手解开她的衣服查看她的伤势，可他刚一动作立刻就犹豫了。他默默回头看了魏无羡一眼，耳廓微红。

魏无羡被蓝忘机这么一瞪，愣了片刻，低低的说：“我去捡一些树枝过来。”

魏无羡走后，蓝忘机再次颤颤巍巍地伸手覆上了小初的腰带，耳廓处早已经红了一片，面颊发烫。

腰带一解，女子身上的赤色的华服便松散了开来。他轻轻脱下小初湿透了的赤色外衣，扔在了一边，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让蓝忘机脸颊发烫，心跳如同擂鼓。

踌躇片刻，他低吟一声，“得罪。”

而后，缓缓伸手抚上中衣，入手时感到一片冷彻心底的冰凉。她本就身穿红色，沾上鲜血后并不明显，可现在外衣一脱，素色的中衣上沾染了大片的鲜血，凑近一看蓝忘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衣衫褪尽，小初此刻只着单薄的里衣。女子单薄清瘦的娇躯此刻异常明显，脖颈白皙纤细。蓝忘机解开自己的外衣，轻轻地将小初整个密不透风的包裹住，一边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一边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灵力压制着她体内的寒毒。

他低头审视着小初，女子容貌清秀，眉眼间有遗世独立的风华和清冷。

此刻的她如此虚弱地闭着双眼，气若游丝，如同深谷的落雪。

这样亲密的姿势、这样近的距离，蓝忘机面颊滚烫，耳尖通红似滴血，心跳声如同雷动。

此刻的她不会再说出什么疏离之语，也不会再谎话连篇。

这样的情形早已不是第一次了，蓝忘机心想。最初认识她时，就是在姑苏的一个小村落里。她的眼神，清澈如水，让他动容，他立刻相信她定然不是什么奸邪之人。如今依旧如往昔。

而后，她助他击退傀儡，舍身救人。三番两次戏耍于他，在他的吃食里加了辣椒和盐。谎言信手拈来，不避男女之嫌。甚至是在救她的时候有了亲密的接触。

自然是要娶她的。

蓝忘机默默的想着，自古男女授受不亲。然而那时的他并没有过多的想法，只知道遵循礼教。

可她充满着秘密，疏远，甚至谎言。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让他意外。

她一直那么虚弱，却也一直那么逞强。

她曾戏言，让他把性命赔给她。可这一路走来，她永远在为他受伤，初见时如此，在云深不知处时，也是如此。她的左手，就是这样废的。思及此处，他无声地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小初的左手。

心底陡然一阵莫名的疼痛清晰的告诉他，你已不再心冷无情。

所以。

“我不会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