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费力地扶着不省人事的蓝忘机,一边用肩膀撞开房门,千辛万苦终于是‘安置’到了床上。
昏暗的室内只有些许凉薄的月光透着窗框而来。
二人挨得极近,小初隐约可闻他身上一抹似有若无的兰香,丝丝入扣,沁人心脾。而蓝忘机此刻躺在床上,面若冠玉,如同霜雪中的幽兰,只可远观,孤芳自赏。
霜月当空,月光静好,盈盈地洒在二人身上,映着蓝忘机的肤色如雪般冷毅。
她凝视着他安静的睡颜,想要把被蓝忘机压在身下的胳膊抽出来,一下子用力过猛,便整个人栽了下去,直直地摔在了蓝忘机的身上。
抬眼,蓝忘机的睡颜近在咫尺,面颊上隐隐染着醉人的酡红,淡淡的均匀的呼吸声在耳畔萦绕,气息微热,带着醉人的酒香。
蓝忘机似乎被这不小的动静惊醒,小声呢喃着什么,缓缓睁开了浅色的双眸,眸光布满水雾,湿意濡染。
小初一惊,一时之间竟丝毫不敢动弹。
蓝忘机半睁着眼睛凝望着小初,顿了顿,眨了眨眼,眸中尽是迷离的神色。
是月色太迷人了吗?
我怎么,看不清你了呢?
他似乎想把她看得更清楚一点,一只手轻轻揽上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她往怀里拥了拥,另一只手缓缓抬起,轻轻碰了碰她姣好的面颊。
小初瞬间僵直了身体。
他在,做什么……?
小初只觉得面颊上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不由自主的烫了起来,心跳加速。
蓝忘机指腹微凉,轻轻的触了一下她鬓角处柔软的发,然后微微的扯动嘴角,一抹若隐若现的微笑。那一笑沐着柔和恬静的月光,似乎能融化冰雪。
“你来了?”他温柔的低声问道,语调柔软。
“我…………”
……我?……来了?
小初极度怀疑,蓝忘机的这个‘你’指的根本不是她。
只是,实在靠的太近了,他们几乎鼻息相闻,此时此刻她根本无法思考其他,只一心慌忙的想要逃离这局促又窘迫的环境。
她猛地一起身,却惊动了横在腰间的那只手。
“去哪?”蓝忘机对她的挣扎似乎有些不悦,微微皱了皱好看的眉稍。手上一使劲儿,便把她整个人往怀里猛的一扯。
没控制好力道,小初被这么用力一扯,直直地压了下来,唇角轻轻触上了蓝忘机的薄唇。
小初瞬间睁大了双眸,心猛地悸了一下。
此刻二人唇齿间已是最亲密的接触。
小初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叫嚣着沸腾了起来。耳边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只有心跳声如擂鼓一般作响。
他们这是……
小初蓦得想到,蓝忘机这是被我非礼了吗?
不对不对,明明是他酒后乱性。
空气中弥漫着微甜的兰花香气,那香气扑鼻而来,直直的滴漏进了内心深处。
蓝忘机薄唇微凉,和他的脸色一样,如同霜华,亦是夹杂着淡淡的兰花香气。
是月色太撩人了吗?我怎么,推不开你了呢?
夜色愈发深沉,仿佛带着浓郁的酒气沉入梦境。
次日清晨。
“嘭!”一声巨响。
巨大的开门声,惊动了房内昏睡的人。
魏无羡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逆着光看去,只见门口站着满脸黑气的蓝忘机,便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去祠堂,领罚。”蓝忘机一身冷肃的雪华,声音寒如冰雪,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魏无羡心想,他们昨晚不知犯了多少条云深不知处的家规了,这蓝氏小古板又大清早来势汹汹的。
不仅如此,他观蓝忘机面向,直觉告诉他,今天的蓝忘机一点都不好惹。
紧急着,还没来得及想法子脱身,魏无羡已然被闯进来的一群蓝氏子弟拎了起来,直接扔到了祠堂。祠堂里,已有数名蓝氏门生静候在此,手持长长的檀木戒尺,俱是一派严正的模样。
蓝忘机一语不发,径自跪在最前排,洁白的背影伟岸孤傲。
蓝启仁看着一众跪在面前的弟子,特别为首的还是蓝忘机和魏无羡,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忘机有错,请叔父、兄长,重罚。”蓝忘机冷肃的说道。
“不是这样的,是我……”魏无羡忙解围说。
“闭嘴。”蓝启仁开口就怒不可遏的斥责着魏无羡。
一旁的蓝曦臣见蓝启仁气得不轻,开口说道,“忘机,他们并非蓝氏中人,而你,却是知法犯法。”
“忘机知错,愿领重罚。” 蓝忘机毫不含糊。
“为首者魏婴。罚戒尺三百下。蓝忘机与魏无羡同罚,其余每人五十下戒尺。还有一人也……”
蓝曦臣听闻蓝启仁的话,忙出声,“此人情况特殊,不便重罚。”
“可是忘机带回来的那人?”蓝启仁疑惑,转头看向蓝曦臣低声问道。
蓝曦臣微微点头。
“忘机愿代她受罚。”蓝忘机闻言开口答道。
蓝曦臣见状,微微一挑眉。
一旁的蓝启仁见他没反对,便挥挥手由他去了。
而后,几个蓝氏子弟上前,将魏无羡等人牢牢摁住。众人噼里啪啦挨了不少下戒尺,唯独蓝忘机挨了整整三百五十下,但他自始至终都挺直着腰杆,跪得端正,其余人则鬼哭狼嚎,毫不矜持。
静室。
微弱的阳光透过雕花薄纸斜斜地打在了小初身上。小初负在桌案上,一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她乌黑的长发垂在雪白的衣衫上,肆意懒散。
桌上摆着一张随性的山水画,显然是小初刚刚完成的。
小初又一次被“安置”在了室内。每日准时的送饭送水,如若不是天天被蓝忘机几百遍地罚抄,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当成某种家禽给圈养起来了。
她手上一边抄着蓝氏家规,一边脑内远远不断出现那夜的画面。
那一晚,她落荒而逃了。
那样的蓝忘机,她从没见过。
内心油然而生一丝慌乱,是那种令人不安的慌乱。
虽然仍是以往雅正高傲的模样,但却多了一丝脆弱的温柔。他轻搂着她的时候,那种姿势和力度传来的淡淡地依赖感,她实在太熟悉了。仿佛蓝忘机也是和自己一样,孤苦伶仃没有安全感。
门轻轻被推开了,蓝曦臣缓缓走进室内。
“泽芜君。”小初站起身,行了一礼。
“初姑娘,忘机,这是罚你抄了多少遍家规?”蓝曦臣看着小初桌案前的地上被扔满了纸张,谦和一笑问道。
“……五百遍。”小初略微有点尴尬,低声答到。
蓝曦臣见她的表情,轻笑一声,“初姑娘,昨夜确实过分了一点。不过忘机也替你挨了五十戒尺,所以你也别怪他如此严苛的对你。”
“他……他替我受罚了?”小初愣了愣。
蓝曦臣点点头,笑而不语。
小初皱眉,感到有些无措。蓝忘机罚她抄写已然是轻罚了,自己却挨了打。
她看着桌上她抄写的家规,面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