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陆

张佩云再次踏足江北时，扑面而来的是无尽的硝烟。

风起云涌，呐喊与惨叫声交织着。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退，天空只属于横飞的子弹和双方不停交换的情报。素净的土地上，血迹如绸缎般慢慢绽放——这是一片属于杀戮的净土。

双方就这样死死对峙着，既没有任何一方撤退，也没有任何一方冲杀。张佩云紧握枪杆。就如握住了救命稻草般。炮火的余波带着激烈的枪声和惨叫仿佛要榨干他体内仅剩的精力。

这时，张佩云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

“爷？您怎么来了？”

“嘶——我与军爷素不相识，不知您找我何事？”

“我倒是很中意军爷您。”

“张佩云，你不许走……”

小花旦？

……

张佩云一瞬间清醒起来，空气中充斥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鼻腔。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腾的站起来，一边压上子弹，一边咒骂着自己的懦弱。

这只是一腔孤勇而已。不管是军队还是武器装备，双方实力悬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都不止。尖利的呼啸声音过后，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爆炸。天空只属于战火和硝烟。

这场反抗一直持续到深夜。

直到周围的枪声逐渐淡了下去，身旁最后一人倒下，如此看来，已只剩张佩云一人。身旁的累累尸体已分不清是何人。周围满是敌军的包围，破不出去，也逃不掉。

张佩云踩在堆积如山的尸首上，缓慢的脚步声伴着轻微的喘息声回荡在敌军的军营内。这些人是不会杀他的，可能会把他带回去逼迫他说出军队的所有战况和情报——这不可能。就算一个人死在这里，也不可能。

张佩云眯起一双凤眼，眼角泛着危险的光。子弹已经上膛，枪口缓缓指向自己，随即扣动扳机。

“啪嗒。”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淌下，落在这片充满杀戮的土地上。鲜血无法凝固，上空的阴霾也无法散开。

生命戛然而止的最后一刻，张佩云的大脑中充斥着林晚城的身影。他仿佛看见林晚城正在台上戏腔婉转得唱着牡丹亭。水袖起落，眉眼带笑着，低声喊他：“军爷。”小花旦，我对不住你。若有来世，锦绣山河，人间温火，我陪你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