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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率

无言歌短篇集

  概率

  在量子力学的世界里只有变数没有常数。

  打个比方说好了,我跟你坐在这里,从量子力学的角度看由于变数太多,概率接近于零,是完全偶然的。所以我们应该特别珍惜,对不对?

  ——概率·序

  我承认,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模范市民,在品行或者是环境保护方面,都没怎么对不起咱们伟大的祖国母亲。

  而今天,我打架了。

  原因也很是简单粗暴,我家主子跟人家跑了。

  我这人大家都知道,一向是贼护短的,所以当我抓上猫包往电话里那人提到约见的公园里跑的时候,我就催眠自己,一定是那厮把我家主子拐跑的。

  到时候不讹他个好歹的,我那时心里暗暗地想。

  傍晚的霓虹灯照量了每一寸晦暗的街头巷尾,纷繁热闹的声音不知疲倦地响彻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悲欢离合不断地傍上人们的心头,在每个人的身上上演。

  就像是夜晚的宿命似得,适合相逢,因为它有着相逢的喜悦不言,而夜晚也适合别离,因为它有着别离的黯然沉默。

  而我,在那盏昏暗的路灯下,看到了我日思夜想的主子,于是血往脑子上一冲,一个箭步,三步并作两步地一把从那人怀里夺过了我家主子……

  然后埋下头,深深的吸了一口。

  啧,要想活到九十九,每天吸猫一大口。

  只是我们家主子似乎今天除了它自己的熟悉的芝士猫毛味之外,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糖的味道。

  那味道熟悉,而又令我眷恋。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却正正好的坠入了那双墨似得眸子里。

  我记得我们俩还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曾经摸着他的眼说,说他的眸子太过纯粹,就像是小时候村口打水用的那口古井似得,无波无澜,沉静得只剩下那淡漠的黑魆魆颜色,没人知道下面隐匿着什么,不见波澜,不见增减。

  偏生就是这样冷漠疏离的一双眼,被安在这样一张干净的面皮上,教人移不开眼的顺眼。

  我家主子许是不满于好不容易同自己的铲屎官相见,而他还惦记着别人的美貌这一点……于是伸出它肉乎乎的肉垫,“啪”的一下打到我的脸上。

  我:“……”

  张起灵:“……”

  也亏得这附近没有什么天花板,不然这死闷油瓶又该和他的小情人,天花板一齐红袖添香缠缠绵绵去了。

  “吴邪,”他抬起手,从我的脸上择下一根猫毛,“你说,咱们再见面的概率,当是多少?”

  “……”我不自觉地往后缩着,颤抖了一下,眼下内心的情感太多,而嘴边想要说的话也太多,于是我犹豫了一下,打开了猫包,把我家主子先扔进去了。

  “周围有家星巴克,在这叙旧,左右也是喂蚊子……啊,我都忘了,你是蚊香体质……”我搔搔头皮,有太多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的完的,夜还长,有些故事,总要慢些说。

  ——

  “两杯美式冰咖,谢谢。”我冲着那边点餐的姑娘摆摆手,便跟着他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了。

  在此之前我接了个电话,顺便叫那个小实习生帮我把猫包拿回去,以及把我的电笔顺过来。

  把我家主子安顿好了,我才是跟着他来了这咖啡馆,毕竟有时候大人的事,让孩子……呸,让主子听了也不好。

  其实我俩的事儿,都没啥可说的,那些个年轻的事都早已经被埋葬在十年前了。

  其实那时候大学选专业的时候,我学的经济学,他学的概率学,本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毫无交集甚至互为悖论的学科,但是因为那堂财会管理的特别讲授活动,我俩也算是认识了。

  后来这边的郎有情,那边的郎也有意,剩下的事儿也就是顺水推舟的发展下去了,记得那天好像就是约在星巴克吧,他只拿了一张算草纸,搁在我的面前。

  那时候的夜远没有现在这样的漆黑深邃,只是教人看不清面孔的孤独罢了,蘸着青春的七情六欲,独独的凑在我的身旁。

  “概率学产生于赌博,艺术起源于巫术。而宗教呢?远古时候有个人很空虚无聊,于是他拿泥巴塑了一个像,假想它是万能的上帝,然后开始对他顶礼膜拜。这是一个对自己不断催眠的过程,很久以后他自己也就相信了这个东西是万能的神,还对这个泥巴像怕得要死。”他托着腮,半晌,才不紧不慢地说着。

  记得当时我吓得眼睛都差点瞪出来,那个时候我们俩其实不算熟悉,可是他那不愿意同人亲近,也吝惜于自己说的每一个字的家伙,居然会和我说这么多的事情。

  “但是……”我随手戳着咖啡里时起时沉的冰块,“从科学的观点来说,神的别名就是自然、概率和平衡。”

  “而人一生平均会遇到约2920万人,两个人相爱的概率是0.000049。”

  “吴邪,我喜欢你。”

  啧,其实要当真这样寻思寻思,我当年真的是被吃的死死的,一步一步的计算推导都是他引导的,而自己也就是那么傻乎乎的往他挖好的坑里跳。

  不过还好,至少这个坑在当时看来,是幸福而又快乐的。

  虽然这个闷油瓶子人闷又不爱说话,可是有些时候,能在身边就真好像忽略了红尘事似得。

  教人觉得好,可有说不出其间的滋味来。

  后来我就用炒股的钱为我俩租了一套公寓,那可当真是留下了许多回忆的“家”呢。

  都说生活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朝一夕,一笔一划的把日子过好才是道理,但偏生我俩那会就像是不会腻似得,晚上谁做饭,谁刷碗这种事,都成了生活中的情趣。

  “吴邪,吴邪。”他探手,在我的面前晃了晃。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许是人老了,都开始时不时的陷入回忆去了,那些个陈年旧事埋在心底,突然见了故人,却也有些丝丝的酸涩罢了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快速地浏览着今天收盘时的大盘,那边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信息,邮寄……我蹙起眉头,这种事情,还要一一问我不成。

  “你来看看,这走向,明日当如何操作?”自从我做了操盘手之后,身后的实习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所以我扫了一眼大盘,几乎是习惯性地提问了一句。

  “我看看。”对面是清清冷冷的声线,吓得我却是一惊,从那花花绿绿的走势图里抬头,却正对上的认真思考的神情——

  “长期均线金叉,KDJ数值底部反复钝化,MACD底背离,能量潮喇叭口扩大,这股就要涨了。”

  我:“……”

  啧,我牙酸了一下,这家伙不是还在大学做概率学学术研究的教授嘛,这怎么还能说的这么头头是道……

  “咳咳,那你知道,为什么这股票会长吗?”我熟练的操作着,来回切换着界面,虽说今日已经收盘,可明日的交易一旦开始,若是不做好准备,便是一定要受到冲击和波及的。

  抬起头瞄了他一眼,却见他轻轻地摇摇头。

  我咧嘴一笑,把手机上弹出来的新闻界面交到他的手里,“因为股市不是概率学的实案分析,而是实打实的市场经济,是由许多因素共同决定的。”

  他纤长的睫毛垂下,迅速浏览着新闻的内容,我咧咧嘴,心说果然是爷看上的人,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一样耐看。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不动声色地叩了几下桌子,然后把手机递了回来。

  “xx钢铁要承办这个跨海大桥的业务,是我们半个月前就拿到的情报,一直向媒体那边施压,说要暂缓公布,也是希望当时候他们的股票可以涨得更快些。”我搅动着咖啡里的冰块,似笑非笑地解释着,“我们在前段时间低价买入,明天一早全部高价抛出,全部做满,而海外板的操作,也是相同的道理。而钢铁行业的股票近些年一直低迷,此后一役,若是想要再翻身,怕是也很难的了……”

  “这个时代,是所有人只相信自己的时代。”我相信,此时此刻我的嘴角一定噙着一丝没有温度的冷笑,“只需让消费者们自行判断,并且坚信他们的判断是对的,愿意为此掏钱,便是一场成功的营销。”

  “而只要能赚钱,就都是成功的营销策略。”我看了外面黑魆魆的夜,里面隐匿着的鬼魅,摄人心魂,却教人渴望那黑夜里的甜蜜与诱惑。

  “……保守主义发现,人在本性上的不完善还意味着,人类的错误是不可避免的,人是一定会犯错误的。但是保守主义的努力方向不是完全杜绝人犯错误,而是尽可能降低犯错误的概率,减少错误的后果。把这一理念运用于投资领域,必然要求投资者更少次数地、更谨慎地投资。恪守能力圈能增加成功的概率,减少投资次数能降低失手的概率。既然错误是不可避免的,越是频繁操作,犯错的概率就越大。”

  他神色稀松平常,淡然的像是不曾说过那些话,不曾见过我这个人那般。

  “对,可惜投资心理学还认为,有舍,才有得。”我抿了一口面前的咖啡,啧,一口凉到心底去罢了。

  “走吧。”

  眉眼依旧,恍若依稀。

  ——

  “走吧。”他看着我的眼,可眸子却没有半丝温度。

  “真的,你这次出国进修的机会很难得的。”我笑了笑,“你说的,所有事都是有一定概率发生,也不发生的。”

  “你是概率学家,我是操盘手,我们俩,不合适的。”

  你说,有很多人就像是平行线,一辈子都不会相交,但我也不希望我们是相交线,在交汇后渐行渐远。

  “我说,走吧,回家吧。”他闭着眼,我竟然从他一贯淡然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松动的恳求。

  我一定是疯了。

  我打量着刚刚发到我手里的硕士证,眨眨眼,“小哥,咱们没可能了,你真的该出国的。”

  说实话,得亏我现在是背对着他的,要不让人家瞧去了我眼下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让谁给强了似得。

  一咬舌尖,眼泪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我冷笑了一下,“小哥,不是不爱了,也不是过腻了,只是不合适了。”

  “那好。”张起灵顿了顿,把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我等你,等你合适。”说罢,拿起身边的背包,便起身离开了。

  我记得我那时愣愣地坐着,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要了十杯冰咖啡,一个人通宵,一杯杯的喝完。

  说实话,这要搁十年后也就是现在的我身上,肯定是冲出去,叫上大花胖子他们扛一箱二锅头下去,这一宿过去,好几天都想不起来他张起灵长啥样。

  “你想我吗?”

  “想啊,想得都快想不起来了。”

  当时也就是自己傻,他张起灵不愿意出国,要跟着自己在国内奋斗,耽误的是他自己的前程,自己又何苦去唱这个白脸呢?

  可扪心自问,我知道,甭说再过十年,就是再过百年千年,我一样,会为了他,放弃的。

  往事云烟,待尘埃散去,眼下却只觉得,那时的自己啊,可笑,而又有趣。

  ——

  “深夜有故人来访,但是我家里冰箱连招待用的汽水都没有,冰水可以吗?在线等,挺急的。”我站在冰箱旁,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

  老子就是开心怎么的,老子就是喜欢他怎么的?

  耸耸肩,随手合上冰箱,把冰水倒进玻璃杯里,晃晃悠悠的冰块倒影着他和我家主子宾主尽欢的场面。

  随手抬起来咔嚓了一下,人美,猫美,又是一张年度最佳完美的朋友圈配图。

  手机响了,我随手滑过,看见大花在下面的第一条评论——

  “enmmmmm……他只要不是生理期,应该都没问题。”

  仔细看看,下一条还是他的——

  “卧槽是那个黑面神,你等着我让瞎子开车我俩怼他去。”

   ……我啧啧嘴,心说小花对他的偏见还真是一如既往。

  其实我们俩在咖啡店里只是简单交换了一下各自的近况。

  他是没什么好说的,从国外进修回来之后直接留校成了博导,专门研究统计学的概率象限问题。

  我也是,前些年海外版发展得好的时候进去捞了一笔,200多万,我这人也是,见好就收,在这四九城里全款买了一房子,前几年楼市要爆炸的时候让我给让出去了。

  算算其实翻了三倍。

  这样看来其实我下半辈子基本上是吃喝不愁的状态,可我这人哪能闲得住不是?从海外版回来,在国内的企业版里做了私人的投资顾问,帮几个闲的x疼的阔家太太做做低风险投资,虽说转不着什么大钱吧,但是人家也不把那些个钱放在心上,我呢,也有稳定的工资可拿,虽说不多,但也算不得是无业游民。

  每天定点上下班,小日子倒也过得清闲自在。

  可是他回来了。

  说实话,还是带着我家主子一块回来的。

  本来还想装装高冷,结果当着人家面吸猫……嘶,果然我在这人面前就是装不起来???

  “小哥,”我把杯子递给他,“你听说过赌徒谬论嘛?”说着,我也不等他回答,只是自顾自地道,“明明是独立事件,却认为先前的结果会影响下一结果出现的概率。这一谬误不仅限于赌博游戏,它还存在于任何概率起着重要作用的地方。换句话说,它几乎存在于一切事情中。”

  “但我觉得一件事可以例外,就是爱情,”我努力控制着嘴角和善的微笑,“你曾经爱过我,但现在……还爱我吗?”

  “嗯。”

  “喔……”门口传来一声嗤笑,回过头却见小花倚在门边,手里转着我藏在门垫下的钥匙,似笑非笑地瞧着我俩,用手肘碰碰身后的黑瞎子,向我们努努嘴。

  “花儿爷说,刚刚你俩的表演生动细腻独树一帜兼具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体验派和布莱希特的间里效果,导师都要为你转身了呢。”黑瞎子推推墨镜,还极为狗腿的问身边的解雨臣,“对吧花儿爷?怼哑巴。”

  我:“……”

  说话间,俩人倒是把门一关,大摇大摆地往沙发上一坐,说是点了外卖,待会胖子也过来,哥儿几个宵夜一下。

  说实话,概率学这个东西,我从来是排斥与否定的。

  能够有这样的朋友和恋人的概率,又该是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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