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上官小若。
我爹是上官秋月,是世人所称的闻风丧胆的魔头,手段无情的千月洞洞主,如神一般的人物。
我娘是神经一般的人物,听说曾经是凤鸣山庄的庄主夫人。
看,他俩都是神一系列的人物,我骄傲。
哦,我还有一个冷淡的哥哥,温柔的姐姐和状似无害的弟弟,从中可以看出我的家庭地位有多低了。
“喂,小魔女,你有发什么呆?又琢磨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坏点子了。”
我斜睨着东方云,无聊地揪着树叶。
东方云,是叶姑姑收养的养子,面如冠玉,凤眸星目,挺直的鼻梁,薄削的双唇,长的和哥一样漂亮。当然,比爹差点。
可是上天啊,长的漂亮的男人不一定是好人。
“东方云,二十多岁了,还穿的花里胡哨的,和爹切磋的如何?”
我之所以坏,都是被他们逼的。
他身躯一抖,嘴角抽搐:”你……”
我承认,我一句话就成功抓住了他的三个死穴。
第一个死穴,他的年龄,二十几岁的仍不知羞,话多的仿佛不是个男的。
第二个死穴,穿着花里胡哨仍不自知,不像爹穿白衣,多好看的美男子啊!
第三个死穴,他竟自不量力向爹发起挑战,结果不言而喻。
我承认我坏,但与本质无关,环境使然尔。
“你……”他眯起狭长的眸子,气鼓鼓地说道,”你若再敢乱说话,我就把你偷偷跟尊主炼药的事告诉夫人。”
这么大人了,一天到晚动不动就告状。
我也不怕他,笑眯眯:”你去告啊,你也为爹会不管吗?”
他也笑了,”可是你娘也会收拾你吧?”
其实吧,我根本不怕他跟娘告状,我怕的是他告诉娘,娘又跟爹告状。娘要是生气了,爹确实会生气,这样爹就不教我如何制作百虫劫了,这样多无聊啊。
“你敢,东方云。”我瞪他,”你若是这样,别怪我……”
东方云笑了笑,往我嘴里塞了一块酥糕。
酥糕是我最喜欢的枣泥馅,口齿留香,犹豫片刻,我还是顾不上骂他。
“你怎可如此……”他显然有些失去冷静了。
“还要看吗?”我往水下沉了沉,无辜的望着他。
“简直胡闹!你正儿八经的姑娘怎可随意在这沐浴?万一……万一被别的男人瞧去了,看你怎么办!”东方云一生气就蹙眉。
“在场就你一个男人吧?”我眨了眨眼,千月洞少有温泉,这里竟有一个天然温泉,地方十分隐蔽,上面还铺着大小均匀的卵石。
言下之意,你就是那个男人。
“你…你……”他伸手指着我,手指抖啊抖的。
唉,好好一个漂亮男人,居然就成了结巴,我有罪。
我面无表情耸耸肩,望向一旁崭新的纱裙:”还不走吗?我穿衣服了。”
东方云踉跄着退后几步,最后凭借良好的心理素质站稳身形:”一个平胸的小丫头竟然也好意思说。”
我知道他是为了刺激我,但是我从小发育良好,基因随娘,抬起玉藕般的小臂朝他摇了摇:”不走算了。”
东方云望着我拿衣服的手,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俊脸果然开始发红慌忙移开目光,再难保持镇定,快速侧身离去。
洗完澡,我随意在冰谷旁逛了逛,倒是在大门遇到了爹:”嘿,爹你怎么在这?”
爹没说话,递给我一个小瓶子。
我接过仔细一看,惊喜:”是百虫劫,谢谢爹。”
爹看了我一眼,笑的温文尔雅:“小若想不想下山?”
我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当然想。”
爹沉思了一会,”那就先下山一段时间吧。”
我不知道自己在转身离去后,爹在同一时间望向后面的冰谷。
看似平静的千月洞终将被掀起波澜。
女孩穿着织棉宽大的服饰,更显得弱不胜衣,乌黑柔顺的浓密长发被编成许多个小辫子,垂在身后。头上斜插一支莲步摇,显得娇嫩肌肤越发白皙,点墨般的双瞳含着万千秋水。
此女样貌绝丽,活泼动人,如果后面没有一个黑脸美男跟着就更好了。
后面一群男人跟着,却无人敢上前。
上官小若兴冲冲地来到捏泥人摊前,还没说话,摊主连忙就苦着脸,护着东西,”姑娘,我还要做生意呢,饶了我吧。”实在抵不过您身后的那尊大神。
上官小若忍无可忍:”东方云!你能不能别跟着我,爹怎么也会让你下山。”
东方云寸步不离,”我顺路。”
“不要脸!”
“彼此彼此。”
两人吵吵闹闹地走进了蜀客酒楼。
这么多年过去,蜀客酒楼治理有方,早已变成连锁酒店,一家独大。
上官秋月徐徐地走出冰谷,神情似笑非笑,似捉弄他人。此时上官小星正好从月华台下来,瞧见他的笑容,也笑了,样子酷似他亲爹,走上前去。
上官秋月笑道:”下一局棋。”上官秋月除了爱好做人偶,血豆腐等令人毛骨悚然的人体实验,偶尔还会欺负自家夫人或与亲儿子来一盘,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两人来到小院里,只见开的正艳的桃花树下石台上摆放着一个棋盘,纵横交错的格路间,黑白二子疏密不等地散落其上。
这是一个残局。
上官小星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和上官秋月下棋,从棋盘之中捻起白子,落子,口中却笑道:”怎么,你有兴趣当红娘?”
上官秋月随机落黑子,面上却看向他:”这样和你亲爹说话?”
听他这么说,上官小星也是一笑:”娘最近去干嘛了?”
上官秋月正捻起一粒白子,听他这么问,咪咪狭长的眸子:”你威胁我?”
上官小星微微一笑,落子,”没有。”
“没有?”上官秋月歪了歪头,”小春花和明月一起出去了。”
片刻后
那位美人和男人坐在一边。
上官小若和东方云坐在另-边。
东方云阴沉着脸,看向上官小若:说,怎么回事?”
上官小若不看他,“不知道。说完打量着男人,男人长得挺好看的的,剑眉下是--双又细又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
一个男人能长成这样,除了妖孽爹爹和冷淡哥哥。也就只有他了吧。
等等,还有旁边那个家伙,东方云被看的莫名。
这个男人像狐狸-般,对,就是男版的狐狸精。
上官小若又想起来一-件事,“你刚才叫我什么?”
男人仔细端详了她一会,认错人了。”
上官小若好笑,不动声色:春花是谁?”
东方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被掩盖住了。
“什么时候差不多了?”上官小星见上官秋月似不错,便随意问道。
上官秋月嘴角含笑,眼眸幽深似海,”大约是毒虫。”
回屋房间已经点了灯,梨花黄的方桌上,东方云正坐在桌旁。
桌上还摆着半碟凉拌笋干,一碗燕粥,看样子已经摆了好久。
上官小若跨过门槛,笑:”怎么没有桃花酥啊?”
“卖完了。”东方云淡淡瞥向上官小若,微微偏头,站起身来提她的裙角,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
上官小若顺着他的目光一望,几枚暗红的圆点,似滴落的血迹。
上官小若不动声色地把手臂藏在袖中,又将那段裙裾扯了扯,”没什么,炼药的时候不小心滴的。”
东方云眯起眼:”炼药?”
手腕用力,可仍没有把裙裾从他手中拽出来,恼羞成怒:”东方云!”
快要脱离魔爪的裙裾再次被他紧紧拽在手中,速度快到小若没有反应过来。小若愣了愣,再次去抢,手伸到半空中突然被他抓住,手指被掰开,像十指相扣。
屋外树影婆娑,屋内烛火幢幢。东方云挑了挑眉,再次问道:”那这又是什么?”
的确察觉到了虫蛊,却未想到它还有副作用,更未曾想到竟被人偷袭还成功了。
伤口别用力压住,有片黑影压下来,上官小若抬眼,只能瞧见东方云愠怒的脸庞,罩住烛火全部的微光。
“要想骗人,先学会骗过自己。”
上官小星望着棋盘上的黑子,打了个哈欠:”行了,不玩了。”
上官秋月嘴角含笑,”怎么,认输?想去冰谷逛几天吗?”
上官小星嗤笑道:”进来。”
话音刚落,门外不知何时多了八个人,擅长进来。
上官小星轻功远离棋台,与八人汇合一处。
上官秋月望着眼前的架势:”儿子,你怎么去别人那边,想造反吗?”
领头的星官喝道:”上官秋月!你洞主的位置坐了也太久了,该换人了。少主武功高强,还不速速让位。”
上官秋月作疑惑状:”然后你就当上了星主?”
星官眼神闪躲,心虚。
等上官小星当上千月洞洞主,作为其中的功臣之一必有功,说不定能因此当上星主。就算不行,再找个时机杀了上官小星,先把最棘手的上官秋月搞定再说。
上官秋月微笑,”果然是你们,胆子大得很呢!顾晚和沈星官的教训还不够?”转头又看向上官小星,”乖儿子,你也要跟着造反吗?”
上官小星懒懒地看向领头星官,”当然。”
八人见上官秋月镇定自若,丝毫不见慌张,有些愕然。又想到还有上官小星帮他们撑腰,上官小星武功他们也是有目共睹的,很快又嚣张起来:”上官秋月!你怎么说?”
上官秋月”啊”了一声,”小春花不喜欢血呢。”
接着有人惨呼,八人之中的其中一人竟被多情练击飞,鲜血狂喷。
领头星官一惊,知道仅靠自己几人是打不过上官秋月,纷纷看向上官小星。
上官小星没看他们,反而看向上官秋月。
上官秋月也看他,想了想:”润颜膏。”
上官小星皱了皱眉,”雪莲子。”
上官秋月微笑摇头:”不行,小春花体寒。”
觉出不对,众人恐惧。
星主颤抖,”少主你......”
上官小星笑,”我何时说帮你们对付上官秋月。”
“上官小星!”众人又怒又怕,纷纷后退。
上官秋月不看他们,收了白练,恢复优雅的风度。
上官小星在后面,似根本不在意身前的人。
八人本以为没有生路了,见上官秋月往外走,都认为自己逃过一劫。
上官小星转头,走到门口,停住脚步,手中铁鞭电光火石卷起,像毒蛇般凌厉抽去。
黑影掠过
希望过后是比深渊还黑的绝望。
满地血腥,惨不忍睹,哀嚎不绝于耳,这也只不过是片息之间。
上官小星早已绝尘而去,身上不留半点血污。
第二日清晨,被窗外枝头蝉鸣声吵醒,上官小若抬手撑了撑眼皮,决定吃好早饭就去粘蝉。
刚穿好衣裳,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了,出现了一张狐狸般的俊脸。
“茶茶去哪了?”
上官小若镇定自若的带上玉簪,”如花叔叔,进门前记得敲门。”
如花声音低哑:”她走了?”
事到如今,上官小若觉得没必要再隐瞒什么,笑了笑,道:”嗯,不过你想起的时候也太晚了吧。”
“去哪了?”如花的声音不稳,像潭水起了波澜,”你杀了她?”
上官小若怔怔抬眼,笑意尽失:”如花叔叔?”
他目光像有火在烧,只是那火焰是冰冷的幽蓝色,像是要把小若付诸一炬:”抱歉。”
上官小若耸耸肩,”原谅你。”
她没有告诉他茶茶的结局,心怀希望总比绝望好得多。
等如花走了,上官小若才冲某个角落翻白眼:”东方云,偷听不是什么好习惯。”
送别的时候极其简单,如花只是向上官小若笑着说:”代我向你娘问好,没想到曾经的萧白夫人居然变成了洞主夫人,我还欠她一个赌约。”
上官小若轻声笑了笑:”当然。”还得挑一个有爹在场的好时机说。
直至消失前,他的神情从容且坦然,大约在这里,没有什么让他留恋的东西。
小若望着如花愈来愈远的背影,轻功也使得炉火炖青,毫不犹豫。
东方云一步步走过来,目光终定在已经消失的黑点:”他去干嘛?”
上官小若扬起嘴角,缓缓说:”他去践约,他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娶她。”
春花伸出指尖,笑着抚摸大红的嫁衣,火红的炽热。由金线密密实实绣出的展翅凤凰,栩栩如生,仿佛要从火红背景下飞出来。另有鸳鸯戏水,并蒂莲花的图案,五色彩线排布尽显精妙,每一处细节都展现出绣制这件嫁衣的人巧手慧心和耗费的心血。只是角落处有一朵粉色的花,歪歪扭扭,极不和谐,像擅自穿插进来的。
嫁衣的主人好似涌动无边的血色,又好似天边燃烧的火焰,从红尘深处滚滚而来,似燃尽这万丈繁华。
紫檀镂空雕花镶着白脂玉的铜镜映出上官明月绝代容颜,长长的长发被挽起,美好的令人动心。
春花满意,”便宜上官小星这小子了。”
上官明月抚摸那朵突兀的粉红小花,低头脸红不语。
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明月呃,这朵小花是我绣的,有点丑。”春花还是知道自己的刺绣技术,尴尬的笑。
“小春花原来是知道的。”白色身影出现在门口,光华皎皎。
“上官秋月!你闭嘴!”春花恼羞成怒,真相什么的只能自己说说。
上官秋月走过来,理了理春花有些凌乱的头发,不看春花瞪大快喷出火的眼睛。
上官明月捂着嘴笑,”娘绣的花我很喜欢。”
门外也传来上官小若兴奋的声音:”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我也要看。”后面的东方云一脸无奈。
上官小若一进门”哇”了一声,”明月姐姐你好漂亮啊,完全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嘛。”
东方云看见上官秋月和春花,”尊主,夫人。”
春花在上官秋月的怀里,看见小若和东方云紧握的手,揶揄道:”看来你们好事将近啊,不要叫我什么夫人了,叫娘!”
上官小若飞快的跳到了一边,红着脸狠狠瞪了一眼东方云,跑去闹春花。
上官明月看着春花和小若闹腾着,不由自主的微笑。
这样真幸福。
正看着,却听见身后门外一个带着低笑的男声:”明月。”
门不知道什么打开了,上官明月扭过头去,望见上官小星一拢红衣。玄纹云袖,黑色长发被松松琯起,掩不住本身的风姿。
上官明月忍不住又微笑起来。
是啊,因为马上要嫁人了。
因为,马上就要更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