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雨夜里

事情最后是怎样收场的，我无从得知。再次醒来仍是这间小小出租屋，窗外的天是灰而朦胧的，夜雨千丝万缕，如一张无形巨网束缚了我的思绪，我的回忆，我的感知。尽管有种想大喊出来的冲动，可还是被这压抑的氛围裹挟得严严实实，我像搁浅的鱼，延续生命的泉水无可奈何从眼角流下。

我努力回忆着究竟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把七零八碎的画面拼凑，得到的却是毋庸置疑的结果，就像是一场梦，我分不清，我是否还在梦里。

我还活着吗。

活着的，我能闻到人行道的泥土气息，细雨绵绵里支离破碎的花蕊，脱落了墙皮被苔藓取而代之的老旧楼房，从楼下传来的窃窃私语，似乎是起了争执，汽车驶过地面碾起水花四溅。

渐渐的，争执声变得清晰了起来，熟悉的字眼和声音唤回了我涣散的理智，当即强撑着爬起来，却不小心重重摔到地上，磕得四肢生疼，顾不得疼痛爬过冰凉的地板来到窗边，一探出头便让老天爷毫不留情浇了个透心凉。

借着路灯的微光，我看见一黑一红两个不明物体扭打在一起，滔天的火光从它们身上蒸腾燃烧，斗殴间的谩骂讽刺在倾盆大雨里格外模糊，可我还是听见了，情绪激动地大叫出声：“够了！！我谁也不想喜欢了！真是受够了！！”

惊雷炸耳，两团光辉顷刻烟消云散，站在原地的正是宗谷誉和雾崎两人。趁着对手分神的间隙，雾崎挥掌打出致命一击，丝毫不给任何反应时间，径直将宗谷誉击飞五六米远。

我几乎是心脏骤停：“阿誉！”

不受控制，身体下意识翻出了窗户，一跃而下恰好落在雾崎脚边，砸出他满眼惊愕，旋即又想到我是因为宗谷誉才这样不顾性命，嫉妒浮上心头，毫不掩饰跳出唇间：“不是说谁都不想喜欢吗？你这又算什么？想跟他当一对亡命鸳鸯？”

好疼，我要死了。

一丝殷红从紧贴地面的脸颊缝流出，顺着雨水的纹路蜿蜒曲折，很快就淌满了整个脑袋，一呼一吸都是湿哒哒的窒息感，可是我想要握紧他的手，阿誉，如果你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就是如此强烈的信念，让我从五楼跳下摔成脑淤血也要拼尽全力爬到爱人身侧。雾崎立在雨中，任由四面八方吹来的风蹂躏发型，从始至终，所钟意的女孩一眼都不曾施舍他，可她又怎么会知道，沉寂了比一个宇宙更长的心脏，一旦复苏，便是直到生命尽头的永远。

他难得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愤怒地冲上去揪住女孩的长发迫使她看着自己，面目狰狞质问在其心里是何位置，却换来轻飘飘的一个滚字，那一瞬间，巨大的痛苦和心悸疯狂撕咬每一处肌肤，无力，后悔，以及陡然轰塌的自信。

光明啊……

雾崎怔怔松开手，宛如松开了一个明媚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