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你这样我会误会的

夜，乍暖还寒，冬日还未完全过去。加上地处北方，依旧冷到呼吸都会成雾。

严皎月提着食盒穿行在军营中，那些营帐的帘子被风吹起，可以看见里面的士兵敞着上半身在互相处理伤口，谈话声和呼痛声不绝于耳。严皎月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低头想快步离开，却差点和一个左眼包扎起来的士兵撞在一起。她不敢抬头，因为那人的右手整个手掌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包裹严实渗血的布料。

一路心惊伴着害怕，严皎月总算找到了高战的营帐，她的身子有些发冷，想快些进去暖暖。还未抬手，帘子已经被里面的人掀开了，走出的端着血水盆子的叶笙。

“严姑娘来了，快去看看高将军吧，”叶笙没有注意到擦肩而过的严皎月表情有些微变，大大咧咧地冲身后的高战喊到，“高将军，好好休息。”

“辛苦了，叶姑娘也先去休息吧，今日我军险胜，明日说不定又是一场恶战，”高战看着叶笙背影回了一句，此刻他正赤着上身，腹部处缠着纱布，看到严皎月以后，脸上有些不自然，“严姑娘怎么来了？”

“高将军还没吃饭吧，我准备了些吃食。”严皎月不好意思地别开脸不敢去看他精壮的胸膛，拘束地摆放着食盒里的东西。

高战随手拿起一件外衣披在身上：“严姑娘有心了，营中也有吃食，不用特地跑一趟，夜里寒气重。你一个姑娘，在军营里不太好。”

“叶姑娘都可以在这里。”严皎月以为高战是嫌弃她是女子，脱口而出，不过，这话刚说完她就有些后悔，因为听起来她像是在吃醋。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姑娘她是王妃的朋友，此番是与我们一同抵御外敌的。刚刚，她只是路过看到我够不到背上的伤口所以来帮忙的。”高战没想到自己的话引来了她的误会，急忙解释，最后一句话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好像严姑娘也不会在意的吧。

“为何不让军医来？”严皎月不自然地坐在一旁，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今日受伤的人也很多，军医忙不过来，再说了我这也是小伤。”高战不在意地笑了笑，这点伤还不至于劳烦军医。

“我看看。”严皎月站起身想要检查他的伤口，刚伸出去的手被高战一把抓住，“严姑娘，你知道我对你有意，你这样做我会误会的。”

他的目光灼灼，印着自己受了惊吓的模样，严皎月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好在高战及时松开了手：“严姑娘，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严府，是我带人去灭的。”

边说他的目光黯淡下来，低头端起饭碗大口吃起来：“严姑娘手艺真好。”

看着他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严皎月有些艰难地问到：“圣旨上的都是真的吗？我的父亲私自侵吞了存粮，所以粮仓里没有粮食。此前凌王和凌王妃已经想尽办法让大家渡过冬天，如今又值两国交战，你们快没有粮食了，是吗？”

高战夹菜的手一顿，旋即又大快朵颐：“是，虽然粮食不够，但是皇上派的援军应该快到了，拨的粮草也会到的。再说了，凌王和凌王妃也在想办法，我只要守好寒州城就行。”

严皎月还想说什么，高战已经吃完将碗筷放进食盒还给她：“严姑娘，你一个人还是不要走夜路了，去找叶姑娘将就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去吧。还有，军营重地，你没有特殊的事还是不要再来了。”

严皎月听出了他赶自己走的意思，接过食盒点点头，起身往外面走去。而身后高战的目光如芒在背，她很想告诉他其实她很担心他，却说不出口。

高战其实一直期待她说些什么的，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掀开帘子消失在夜色中也没等到她的回头。嘴角的笑容苦涩，她终究是不会原谅自己。

同一时刻，原州城外的官道上一队数万人的将士们顶着夜色行军。

“霓裳，今天已经走的够远了，大家都很累了，停下休整一夜吧。我知道你担心寒州城和凌王妃，但是这样下去我们自己的战力也会折损大半。届时，到了寒州城也帮不上忙。”苏尚武打马至苏霓裳旁边询问到。

还想再走一段路的苏霓裳转头看到身后已是人困马乏，加之自正午起就没再休息过，饿了只能边走边啃饼子充饥，大家也是饥肠辘辘。考虑了一番，苏霓裳才点点头。苏尚武这才命令大军原地休整，生活做饭。

听到命令的士兵们笑逐颜开，纷纷丢了身上的行囊，找个草地就躺下。苏尚武也下了马，递给苏霓裳一个水壶，后者接过仰头喝了一大口。

“这大皇子倒真是养尊处优，落了一大截，到现在还看不到他的马车。”苏尚武往后张望了一番，连连摇头。

“和凌王比起来他们真的差远了，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派他护送粮草。”苏霓裳忍不住抱怨道，若不是楚若君一直喊累，他们也不至于还在这原州城。

“听说是这粮草就是他凑集的，说是怕有闪失非要亲自来送粮，大概是想表现表现吧。”苏尚武接过苏霓裳扔来的水壶，往草地走去。

苏霓裳也翻身下马跟了上去：“只是这次二哥非要跟来，是想去追回叶姑娘吗？”

苏尚文看了一眼停在路边遮地严严实实的马车，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二哥虽然看似不靠谱，其实也是心怀家国的。”

“以前他行为乖张，但也还算明白事理。现在呢，他整天都把自己喝的烂醉，时常宿在春花阁里，妥妥的纨绔子弟。我很担心他，就此一蹶不振。”苏霓裳提到这个就摇摇头。

“你也要给他点时间，毕竟他也算是养尊处优没受过什么刺激，突然之间废了一条胳膊，换做是你，怕是也不能接受吧。”苏尚武不再多说，走向士兵之中。

苏霓裳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张开又握紧，她知道，她的二哥是为了救自己，但是她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二哥变成如今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终究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她解不了他的心结。

装饰着华盖的豪华马车招摇着姗姗来迟，苏霓裳看了一眼，也懒得理会里面的楚若君，随处找了块空地躺下休息。

她们已经急行军两日了，算算剩下的路程，应该也就三日左右就能到寒州城了。沈默传来的消息是两军已经开战，首战告捷，但寒州城的粮食最多再撑两日，也就意味着寒州城的士兵必须饿着肚子等着他们。接下来少布的攻势会更加猛烈，他也明白在救援到之前攻打下寒州城的几率更大。

“别想了，怎么不去马车里休息，外面冷？”苏尚文端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走向苏霓裳，顺手将一件厚外套搭在她的身上。

“哥，你说他们能坚持吗？”苏霓裳刚问出口又后悔地摇摇头，“看我说的什么话，他们肯定能坚持的，云念和凌王一定有办法的。”

“嗯，你快吃点吧，吃了快休息一下，养足了精神才能大败北掖军。”苏尚武点点头安慰他，其实他心里也没底，隐隐有些担心，但是这些他是不会告诉霓裳的。

苏霓裳其实早就饿了，接过碗一口气喝完，抱着外套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闭目养神。

苏尚武很想提醒她，地上太凉了，但是见她竟然累到直接睡着了，也不忍心再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