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姑娘快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便是。”小莹为沈欢有条不絮地铺着被子，见小姑娘露出脑袋来紧巴巴地望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掩嘴笑了起来。
沈欢沐浴过后的皮肤更加光滑细腻了，整个露在外面的皮肤同深色的被子相比就更加白皙干净，眸子总是那么的清澈明亮、沁人心扉，脸颊也渐渐红润起来，除了身子清瘦了些，又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小美人。
“小莹，我睡不着。”沈欢突然伸出小手轻轻抓住她的衣袖，眨巴着眼睛，“你可以陪我一起睡吗？”
“姑娘可别打趣奴婢了，奴婢是下人，怎么可以和主子一起睡呢？”小莹轻笑起来，拍拍那只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想了想，“姑娘可是有择床的习惯？这里床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绸缎，保证你睡的舒舒服服的。”
沈欢摇摇头，皱着眉紧紧地看着她，好似生怕她会走，“这里太大了，我害怕。”
女孩俏脸上一副紧张的样子让小莹不由得一愣，立马领会了她的意思，“那行，奴婢就整晚守在姑娘身边，这下人与主子同床睡实在是不成体统。”
“我不要。”沈欢还是摇了摇头，若是小莹为了她而一整晚都躺不了，得多难受啊！“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大抵是因为有人在身边会安心一点。
“姑娘？”小莹迟疑地看了眼她，见她憋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的样子，便笑了一声，大概是小孩子心性上来了，“姑娘今年几何？”
“今年生辰过完就是十四。”沈欢不知她是何意，乖巧地回答之后奇怪地望着小莹。
“十四，十四。”小莹默念着，随即笑吟吟道：“那也算是大人啦，要知道啊，世上并无鬼怪，姑娘还在害怕什么呢？”
沈欢一下子被戳中了心里话，脸色涨红起来，颤颤地往被子里缩了缩身子。
“好啦，奴婢就在隔壁偏房歇息，姑娘有什么需要呢，就唤几声，奴婢保证马上就会赶来。”小莹见女孩羞怯怯的模样实在可爱的紧，失声笑了起来。
沈欢闻言只好妥协，扭扭捏捏地点了点头。
小莹见她乖巧，伸手将她身上的被子提了提，将灯吹灭了便走了。
黑暗里的女孩巍巍颤颤地躲了起来，也不知为何，她特别怕鬼，当初在沈家的时候下人们知此后常常扮鬼吓她，沈欢那时候尽管知道是假的，但小身子还是直发抖。
世上有鬼吗？应当是没有的，可她就是怕……
若是真的有鬼，她娘亲是不是应该也知道她在干嘛，在近近地看着她？
想着想着，原先有的那股睡意便消失殆尽了。
她有一种习惯，就是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人睡，她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沈欢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娘亲睡，否则一晚上都睡不着，下人和姑娘们都还因此偷偷笑话过她，说她是晚上没男人抱着就睡不着的浪荡货，还连同她母亲一起小声议论。
她母亲知道后气得大病一场，沈翼只好将那些下人们全都打发走，并在沈家警告侄子侄女们别再说些伤风败俗的话。
直到她母亲意外去世后，沈欢还是改不了从前的习惯，只好抱着枕头睡。
沈欢双手环抱着枕头，睁着大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晚才睡着。
-
“十一小姐，奴婢进来为你更衣。”
一个陌生的女声掺杂着轻轻的敲门声在沈欢耳畔响起。
沈欢闭着眼睛坐了起来，迷迷蒙蒙中“嗯”了一声，接着便是门“吱吱呀呀”的声音和人在自己身上捣鼓着什么的感觉。
女孩揉揉眼睛，任由女人动作，渐渐清醒过来后才发现身上的衣物已经穿戴整齐，被扶起坐在了镜子前梳头。
镜子里的女孩巴掌大的小脸肤白若雪，高挺鼻梁下的唇红润诱人，微微勾起的眼角仍是一抹淡粉色，好似味道都是甜甜的一般，惹人忍不住想轻轻舔砥一口。
目光往上移——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啊？你，你是谁？”
沈欢吓了一跳，眸子紧紧地盯着身后动作轻柔的女人。
“奴婢是丞相大人给小姐配的贴身侍女，名唤阿倾。”
女人露出了一个非常恰到好处的微笑，手里的动作还在进行着，像是做过百十遍一般，熟练地在她头上绕了几圈，将发分股，结鬟于顶，不用托拄，使其自然垂下，并束结肖尾、垂于肩上，很快便成了一个垂鬟分肖髻。
这发鬟在她头上扎得十分惊艳，却不显得有多华丽富贵，恰到好处。
沈欢闻言微微一怔。
“姑娘可真是生了一张好脸，简简单单的发鬟也被这小脸衬得那么好看。”
阿倾注意到她的神情不怎么好，便笑着打趣道。
“小，小莹呢？”
沈欢闻言愣了一会儿，半晌才道。
她没有注意自己的模样，只是咬着唇看着镜子中已给自己束好发、正在挑选簪子的女人，可能是有点认生，但身后女人的动作很温柔，语气也分外亲切，她也不好说些过于激动的话。
“小莹姑娘啊？大抵是被大人打发走了，今早还见着她出府呢，奴婢也不甚清楚。”
阿倾伸手从一盒精致的妆奁中挑了一个镶宝石蝶戏双花鎏金簪在她头上摆弄着，闻言微微垂眸，毕恭毕敬道。
沈欢听此，薄薄的嘴唇颤了颤，“那，我三哥呢？”
“左……不，应该是右丞大人还在上朝，听闻今天就要升职为右丞了呢。”
阿倾一脸高兴的样子，插完发簪后拍了拍她的肩，“奴婢见过许多好看的姑娘，还没见过像十一小姐这样漂亮的呢。”
沈欢咧嘴笑了笑，“谢谢。”
-
“哎，你听说了吗？第一美人的女儿昨晚就来北洲了！”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一边喝着酒，一边道，“据说啊，沈家人待那姑娘极其苛刻，这不，逮着机会就偷偷逃到北洲投奔丞相大人来了。”
桌上的另一个男人长得相对稍微清秀些，眉间一股书卷气儿，谈吐间也没那么粗犷野蛮，闻言皱了皱眉头：“大哥，这些事你哪听来的？就不怕被有心人听去了被问罪？”
那男人立刻噤了声，猛地灌了几口酒，不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一脸神秘地小声开口：“我昨晚喝醉的时候不知怎的路过了丞相府，有幸看了眼那沈家十一姑娘，啧啧啧，跟个天仙似的，长得和当年林氏一样媚到骨子里了，我估计还更漂亮，被那样干净的眼睛看了一眼都会比喝烈酒还醉嘞。”
另一个男人闻言处变不惊地喝了口茶，轻声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林氏长得好，女儿自然不差。不过这天下见美人多了，一眼钟情的怎么会多？”
立马就有人围上去打听起此事来。
离他们不远的另一桌的一个女人漫不经心地吃着花生米，鄙夷地扫了他们两眼。
“小莹，你怎么被赶出来了？”
凌赤小嘬着酒，疑惑地看着面前长相清艳举止豪放的女人，小声道。
“啧，什么叫赶，”小莹不满地撇撇嘴，“人家是恭恭敬敬请我出来的。”
“主子知道吗？”凌赤皱了皱眉，应是习惯了她的语气和态度，便没有计较。他刚从进洲办完事回来，就听说了谢凛和沈欢的事，有些不解。
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宣王那般煞神一样的人物对她如此重视？
“主子早就料到了，让我在外边等着和沈姑娘偶遇呢，不然我会坐在这和你喝酒？”
女人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股江湖女子的豪爽，看起来轻薄无礼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就好似一番正义凛然的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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