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往事如烟

壹.

风威火猛，泼水成烟。

烈焰化作巨龙，随着风势四处乱窜，很快席卷整个都城。

脆弱的屋瓦激烈崩散，碎片急雨般漫天纷飞，爆响声，惨嚎一片，人们滚滚爬爬，四处逃离，嗡嗡嘤嘤之声，不绝于耳。

山崖之上，一袭紫色抹胸裙的少女俯视这一切，泪眼婆娑。

少女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肌肤吹弹可破，白皙中透着粉红。

昔日，那里是她的家；今朝，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她的身后，站着大大小小的几个同龄人，皆是泪流满面，呜咽啜泣。

以及离她最近的玄衣少年，黑色的皮装映着他的脸。他脸色极白，却绝不是苍白甚或惨白，像一枚没有感情的白玉，如冰与铁般坚强冷硬。

“安暖，我们该走了。”

夜梵逸发话，他的眼里是看不透的深渊，闪耀着逼人的邪气、杀气，却拥有一种难言的魅力。只有看着前面的少女时，他目光方有一丝柔和。

顾辞安暖眉头微蹙，语气沙哑——那是因为哭多了而导致的嗓子近乎失声。

“清点人数，我们马上离开。”

夜梵逸转身看着紧紧拥在一起的少男少女，他们都是这场劫难中唯一幸存下来的人。

等等，少了一个。

阿灵呢？那个金发粉裙的女孩哪儿去呢？

他记得:骚乱之中，师父吩咐他们先逃走，自己留下来与敌人周旋。莫非，阿灵与师父待在一起？

“安暖，阿灵……不见了。”

什么？顾辞安暖眸子微缩，如果说整个宗派里她最疼爱谁，无非是她呢。她绝对不允许她有事！

“等等，你要去哪儿？”

夜梵逸拦住她，却被一把推开，随之而来的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语句:“你带他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我找到阿灵、师父后与你们汇合！”

夜梵逸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她意已决，也不好阻止，只是柔声叮嘱:“多加小心。”

贰.

都城里，残垣断壁。

还来不及逃离的仙子护着逝去的亲人哭天嚎地，凄惨哭喊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弥漫着烟熏火燎的焦味，那噼里啪啦的火焰燃烧声，那灼热的烈火高温，一切景象都如同人间地狱。

黑色与红色交织的世界，突兀的出现一抹粉色。

少女抱着身受重伤的女子跪坐在地面，一连串泪水从她悲伤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来，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这就是所谓的“泣不成声”，痛苦的最高境界。

女子遍体鳞伤，血洞里汩汩冒出暗红色的血液。

红色，顺着她的衣襟流下来，在锦上缀出一朵殷红的花，也染红了少女的裙子。

两人满身都是污血。

“阿灵，不要恨仙境，要好好地活下去。”

女子缓缓抬起手，手心贴着她冰冷的脸颊，安慰她别难过，此时此刻，无声胜有声。

泪水又一次流下少女的脸颊。

“师父，你别走，好不好？阿灵想让师父一留下来。”

“别哭，师父一直陪着你。”

她的纤手在虚空中勾勒出柔美的曲线，眼角落下平生第一滴泪水，清澈无暇。

流光宛转，化作青蓝色的灵狐踏着荧光于虚空中徘徊不定，一步步落在少女身畔。

渐渐地，她的身体化作光影消失于空旷的天地间，唯留星星点点荧光悬浮于空中。

灵狐追寻着光影，直升天际。

“青丘风，浮云雨。化作灵狐，指尖跃。”

天地间，突然传来女子最后的声音，空灵悦耳，深情款款。

少女擦去泪水，墨灰色的眸里是从未有过的寒冷，直到视野里出现那道越来越近的紫色倩影。

“阿灵，你没事吧？”顾辞安暖有意识地望向少女身后，却见空无一人，心下已经了然，尽管内心是无比的震惊与愤怒。

她握紧少女冰凉的手，语气斩钉截铁:“我发誓，终有一天，会为师父和师弟师妹报仇雪恨！”

少女抬眸看着她，乖巧而娴静。

半晌，她徐徐点头。

世间万物皆有代价，快乐的代价便是痛苦。

而每一种痛苦，都是一次迈向成熟的仪式。

未来，她们是否会为今日的行为后悔？

也许，后悔本身就是一种无可偿还的毒药。

——《叶罗丽:桃花三千劫》第一卷《月陨花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