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之无用

灯烛明亮，照着楚晚宁赤·裸的上半身。

晚夜玉衡的平日里穿的衣衫都很严实，领衽叠得又紧又高，腰封缠绕三道，端正又禁欲。

因此也从来没有人看到，两百杖棍之后，他的身上究竟伤成何等模样……

虽然那天在戒律庭受罚，墨燃亲眼见了楚晚宁背后的杖伤，那时只知道是血肉模糊，惨烈至极。但后来他见楚晚宁没事人一般地到处晃荡，心想大概没有伤了筋骨。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楚晚宁的伤势，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得多。

鬼司仪留下的五道口子已经尽数绽开，最深处可清楚地看到森森白骨。

楚晚宁大概也没有让人帮忙换过药，都是自己动手，药膏涂抹不均匀，有些够不到的地方都已发炎溃烂。

更别说那一道道青紫交加的杖痕。覆盖了整片背脊，几乎见不到一处完整的皮肉，加上刚刚的法阵反噬，此时此刻，楚晚宁伤口全数撕裂，鲜血汩汩流淌，很快就将身下的被单染得斑驳。

如果不是亲眼瞧见，墨燃根本不会相信坚持着去擦拭桥柱，为众弟子开启巨大的遮雨结界的人，会是眼前这个——这个可以划归到“老残病弱”范畴内的重伤伤号。

如果不是楚晚宁已经失去了意识，墨燃真想揪着他的衣领好好问一问——

楚晚宁，你是有自尊病吗？

你低个头，服个软，谁会拦着你？为什么非得倔着拧着劲儿，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知道照顾自己，对自己好一些？

你为啥不愿意求别人帮你上药？

你为啥宁可让两个机甲人帮着你施展疗伤法阵，也不肯开口请别人帮忙？

楚晚宁，你是傻吗！！

你是倔死的吗？

还有那个楚安，平日里不黏她师尊黏人的紧吗？怎么都没发现他师尊身上的伤吗？

他一边暗自咒骂着，一边飞速点了止血的穴位。然后打来热水，替楚晚宁擦拭着背后的血污……

而此刻，对此事一无所知的楚安正带着被她拐了偷溜下山去喝酒的薛蒙赶回死生之巅。

“快点儿吧你薛小蒙！”楚安皱着眉头不耐烦的催促道，“你一大老爷们怎么比我这一黄毛丫头还磨叽。”

薛蒙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怎么好意思催我啊？感情现在您被我背着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呢？”

楚安哼哼唧唧的：“你自己要背我的，又不是我上赶着的。”

薛蒙呵了声，好笑道：“那你从我背上下去。”说着他就做出一番要把人从背上掀下去的样子。

“诶诶诶——”楚安急得忙去搂紧他的脖子，搂得薛蒙就差白眼一翻直上青天了，“你一男子汉不一言九鼎一字千金就算了，怎么还出尔反尔前言不搭后语呢？”

“松，松手！”待她力道松了，他清清嗓子，没好气道：“开开玩笑你至于吗？看你这话一锅杂炖的，换了个人未必懂你意思，就我，你大师兄我，才能听懂你这小丫头的话。你还想勒死我……”

“你可省省吧。要按入门时间，我才应该是你师姐！”楚安在他那颗金贵的头颅上不满的拍了拍，又去扯他的耳朵：“你这耳朵要连人话都听不懂，要之无用啊。”

薛蒙扯扯嘴角：“再说真让你下来自己走了啊。”

“我可以自己走，”楚安道，“但我得薛小蒙背我爬梯子。”

“快快快，要宵禁了。我们必须得在宵禁前赶回去，免得师尊睡了找不到我，然后他再掐指一算，见你也不在，那我俩准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