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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二十三分。九月一日。
奕欢还是被闵玧其不容反驳的柔声细语劝得止住了情绪。
闵玧其好好收拾一下,不要耽误时间。
他转身出门的时候特意嘱咐了她。
又想到了些什么似的,加了一句晦暗不明的话。
闵玧其不过就算你单枪匹马地闯进去,他也能缴械投降。
因为什么奕欢心如明镜。
奕欢看着镜子里自己惨白的脸和泛红的眼圈失了神,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一点也不明白。
强压着断断续续的滑落脸颊的眼泪,拿起抽屉里那支红艳的口红涂抹在唇上,湿咸的眼泪很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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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欢从楼梯上慌慌张张地跑下来,双手理着自己自己散乱的头发,收拢着绑上设计感的丝带发圈。嘴里不停忙碌地絮絮叨叨着告诉在大厅里的管家。
宋奕欢陆叔,我担心二哥在宴会上喝多了酒,会犯胃病的。
宋奕欢我这就去督促他。
她撒谎是这样的,脸红心跳,慌张。
而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看到她换上的长袖白衬衫搭黑色抹胸长裙,裙角的褶皱与碎钻连绵起伏,勾勒出她的浪漫美丽。和他们自认为的奕欢寻的拙劣的借口。
管家想着小姐是终于按耐不住,开窍了。他苍老的皱纹都挂上欣喜的笑意。
闵玧其泰然自若地坐在沙发上,瞥见奕欢嘴唇上涂抹的口红,原本干裂惨白的嘴唇现下看起来温润柔软,惊喜之色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她不自然地抿着嘴,不加修饰的脸也就这点可以抢救一下,气色总归不是那么虚弱了。
他想她着还不算无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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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四十七分,九月一日。
奕欢穿上鞋就一溜烟地跑了,站在闵家大门前等着陆叔安排的车。
夏夜里吹起的凉风拂乱她额间的碎发,缀着碎钻的裙角上下翻扬,消瘦的骨架被模模糊糊地勾勒出来。
闵玧其也从灯火通明的闵家走了出来,背着一把吉他,站在她的身边。
奕欢的余光一直看见他凉薄俊朗的侧脸,良久便见他冷漠的脸庞转向她,奕欢也随着他的动作偏头,看向他。
恍惚间听见他嘴唇上下啜嗫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
闵玧其朝云确实很好看。
奕欢一滞,碎发被风吹拂起粘在她侧脸处,而他沙哑低沉的嗓音还绕在她心里,无比喧嚣。
他却埋着头朝暗无天日的前方走了。一排橙黄色的路灯融融泄泄地照耀着前路,他一身黑衣,在光影交杂里穿行。
奕欢的目光追随着他,回想起他低沉的嗓音和他平淡如水的话,耳畔有些怪异地泛起红晕。
朝云确实很好看,而她和朝云是同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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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欢撺紧手中的邀请函,站在热闹非凡的街道里黑暗的一角,眼前气派辉煌的酒店也是人来人往,听说是田柾国在打理的,现在里面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宴会活动。
她突然就不想进去了,从心里升腾出一股子害怕来,一直在打退堂鼓。浑身突然莫名其妙地刺痛,无所适从。
好像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她的脑海里一直出现着逃跑的字眼,她实在不能想象到自己成为人群的焦点是如何的可怖。
九点二十四分,九月一日。
闵玧其给她下了最后通碟,仅仅是亮着光的手机屏幕上的两个冷冰冰的字。
[闵玧其]:进去。
奕欢看到的时候浑身一震,慌张从心里蔓延至全身,但是只能咬着牙硬抗。
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融入冷冽的风里。街道霓虹万千,烟火人间。
她踩在夜幕里的晦暗不明的光里,走向欲望堆砌起来的灯火通明。
门口配置有等候泊车的门童,每一个穿过旋转玻璃门的人都是他们鞠躬问好的对象。
奕欢撺紧邀请函走进大厅里,里面确实是资本引以为傲的产品,装潢气派,富丽堂皇。在她面前的是两侧铺着铂金地毯的阶梯,通往二楼。
[闵玧其]:胆小鬼。
闵玧其发的消息跳出了屏幕在笑她。
她忽然想起来之前问他该怎么做的时候,他若无其事地回她装腔作势会不会。
现下就是这样吧,背挺得僵直,长发搭在肩膀的白衬衫上,微笑,红唇恣意绽放。眼神要装着若有若无的毫无波澜。
看起来要无所顾忌的无动于衷,也要惊心动魄的摄人心魂。
与日争辉,这场戏是多少人苦等已久笑料。名门贵胄瞧她的眼神复杂又戏谑。
奕欢混迹在一群脸熟与脸不熟的人之间,可能也有人认得她可能也没有,只是不少有些侧目的眼光。
可她住在闵家这几年里,就学会狐假虎威了。
[闵玧其]:转身,抬头。
屏幕里他在命令她,指引她。
奕欢疑惑地回头,往上抬眼望看见了那个冒着红光的摄像头,透过黑不溜秋的镜面,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能看到那只老虎漆黑浓重的瞳孔正在盯着她,分毫不留给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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