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困兽（6）

宋奕欢你又来干什么？

他不语，只是用笑眼看她，然后奕欢看见了他眼神无边无际的辽阔，她每次都后知后觉，那是在看朝云的。

宋奕欢别这样看着我。

奕欢别过头，原来窗子外是茫茫的夜色而已。

朴智旻我明天就开始全面复习阶段了，睡不着，来看看你。

其实他想说，以后会很忙了，不能经常来看看她了。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是百分百确定的事了。

奕欢撑着双颊继续看着迷蒙一片的暗夜，恍若不闻。

朴智旻你很开心吧？

声音里的落寞奕欢听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道他又在这里和她伤感什么。

她无奈地转头看他，被他眼底暗淡的光与嘴角酸涩的笑给吓住了。

犹豫了一下，轻轻了点了点头。

宋奕欢我开心起来很难，谢谢你。

奕欢没忍住转头，他那双眼注定是只会看到朝云的，就连平时对她恶言相向都不会了，被吸走了魂魄一样看得奕欢毛骨悚然。

她没有很开心的。

这才是真话。

不过他也没必要知道。

宋奕欢朴智旻你会有很好的未来吧

闵铎铖说他不可限量，王明娜说他一定是个好苗子。

少年是家国的未来。

她是没有未来的少年。

这样一看茫茫夜色浓稠成了黑洞，她的两滴眼泪掉了进去。

朴智旻你这个样子还真和朝云没法比。

宋奕欢是是是比不了，你去找她吧。

她平庸，无能，任人摆布。朝云美好，自强，清风霁月。

朴智旻你是最没有资格提她的人。

知道吧，纵有温柔也是暴戾做伴，朴智旻真的是一个很矛盾又武断的少年。

他的冷漠又覆了上来，眼底结冰，心脏将那股寒流推往全身，他的怪罪与仇恨交替同情的位置，占据了他的脑海，被他自欺欺人地称之为清醒。

朴智旻死死拽着奕欢的手腕，眉间的戾气又溢了出来。

朴智旻总有一天你会付出代价的，我要你到地狱给她谢罪。

总有一天？哪一天？长大吗？没有那一天了，奕欢端详着他通红的眼眶，这样想起自己的未来。

宋奕欢你别碰我。

很疼。头疼，心脏也疼。脑子里混乱一片。

然后情绪就一股脑涌上来了。

她一直挣扎，一直往后退，退无可退撞到栏杆上，手腕红痕也就显出来了。

朴智旻看见她过度紧张，不由得松了手。

略有无措地看着奕欢的“不正常”。她看起来真的很痛苦，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掉，死死捂着心脏压制着自己不出声，呜咽的声音混在风里。

朴智旻能感觉到她的痛楚了。

原来经常去金医生那里是因为这个。

上一次看见她躺在自己面前像死了一般死寂，他就该知道她的痛楚了。

少年的心不是铁石。

痛楚从朝云失踪开始就已经从每一个在乎的人心里蔓延了。

原来每日每夜痛楚的人不光是自己而已啊，朴智旻忽然生出一种安慰的满足感。

他就那样看着她，一动不动。

宋奕欢那去找她吧。

胡言乱语什么？

一眼望下去是茫茫的黑暗。

宋奕欢不是要找她吗？

巨大的决心牵扯着勇气，她忍着痛翻身跨过窗台，看着他泪眼婆娑，还要勾唇笑出来。

我演给你看。

演给你看她是怎样在我梦里一次一次地跌下去的。

朴智旻你疯了吗？

朴智旻看着她的疯狂，半个人的衣服已经在夜晚里的风里猎猎作响了。

他想拦住她。

忽然觉得那一刻她就是宋朝云一样，就这样连手都没有伸出被握住的宋朝云。

奕欢朝他笑得恍惚，再扭头看夜色时，心跳震震敲打着胸腔。

不重要了吧。

她在决心的那一跃前就瞥倒夜色里那张脸，洁白瓷骨的肌肤，冷漠锐利的瞳孔，没有离开她的身上有一寸。

闵玧其。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