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昉不肯早些去云深不知处,蓝曦臣就只好把捡来的小男孩带到了灵虚洞寺。
灵虚洞寺位于岐山脚下,因为灵验,所以常年香火不断,甚至当地豪绅都在寺内捐钱盖了院子,方便每年全家人都来聆听主持讲经说法。
按理说寺内人来人往再正常不过,可是今天怎么这样多的人都跑去最西侧的小院?
想着温昉就住在西小院,蓝曦臣连忙牵着小男孩快步走过去。
西小院地势高,蓝曦臣走上那条长长的台阶前不出意外再次遇到了住在西小院下面的温逐流。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正在打磨一张新做好的桌子,他身后的房子虽然简陋,但院子却收拾得干净体面,连一点点刨木花都整齐地堆在他脚下。
蓝曦臣的视线扫过去,又很快地收了回来,除却下意识微微蜷缩的指尖,甚至连步伐都没有乱分毫。然而被他牵着的小男孩,还是凭着幼兽独有的敏锐嗅觉,察觉出了他的异样。
但小男孩很快就没有心思再回头去看那个平平无奇的男人,他现在完全被西小院里的少年吸引了目光。
同样被吸引的还有绕着篱笆假装路过的男男女女,一个个眼睛都往院子里正给树苗浇水的少年身上瞟。
怪不得人都来这边跑。
温昉的容貌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来说显然拥有强大的杀伤力,小男孩一时间被震在原地。
温昉察觉到蓝曦臣的身影,放下水瓢迎了过来,“渴不渴?进来喝茶。”
这是在对蓝曦臣说话。
小男孩立刻被松开手,旁边一直以来都温柔但疏离的青年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唇瓣的弧度甚至有些钝意,“天还未暖起来,怎么穿得这样少,快进屋。”
“来。”温昉一手牵着他,一只手向小男孩摊开,俯身微笑,意思很明显。
小男孩看了看蓝曦臣,又看了看他,十分乖巧地把手递了过去。
三个人异常和谐地手牵手进了房门,立刻被里面热乎乎的空气包围。
蓝曦臣从坠入爱河的迷糊思绪中稍稍清醒过来,给温昉介绍围坐在小火炉旁的小男孩,“这位小友名叫薛洋,我在栎阳街头遇见的。”
温昉并不熟悉如何让小孩子对他放下戒心,只能随心一点,蹲在薛洋面前微微一笑,“我叫温昉,你以后可以唤我先生。”
先生?哼,也就是比他先生几年而已……
薛洋在心里做了个大大的鬼脸,面上倒还是乖乖巧巧的,笑起来还露出两个小小的虎牙,看上去十分稚气可爱,“先生好。”
温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强行忍住了戳他脸颊的冲动。蓝家倒是会养孩子,薛洋虽然面色蜡黄,但是脸颊上已经养出了一点软肉。
温昉在心里幽幽叹气,唉……也不知道他存在寺庙的那点儿钱能不能养活一个小崽子。
“你要吃糖吗?”温昉哄孩子,也就只会这一个招式,不是糖就是果脯。但眼下他买不起果脯,连袖袋里的糖都还是之前哄温宁剩下的。
薛洋却眼睛一亮,也不扭捏,高高兴兴地捧着糖到一边舔着吃了。
温昉松了口气,站起来坐在蓝曦臣身边,伸手烘了烘小火炉散发的热气,“听说你邀请了红缨门去蓝氏清谈会?”
红缨门现在的身份不可谓不尴尬。它脱胎于温氏红缨殿,门下招揽着之前投奔温昉的众多小世家,既不是正正经经的家族,也不是规规矩矩的门派。仙门之中对红缨门的态度都很微妙,谈不上忌惮,但都没有想要拉拢的意思。
直到蓝曦臣出面,以姑苏蓝氏的名义邀请了红缨门参加清谈会。
蓝曦臣将他的手包在掌心,轻轻嗯了一声,带着些微笑意。
“狡猾。”温昉撇了撇嘴,没再提这件事,而是凑过去枕在他腿上,随手扯了他腰上的白玉洞箫把玩,“你及冠的话,是不是要找人定亲了?”
蓝曦臣呼吸一滞,紧接着便带着破功的急促勾着人亲了又亲。温昉推开他,“还有小孩儿在这儿……”
“找你,好不好?”蓝曦臣胸膛热热的,包裹着急切。
温昉笑起来,被亲得红艳艳的唇瓣一抿,妖精一般勾着人心,他绕了绕人的发丝,慢吞吞回道:“我考虑考虑。”
他一笑,蓝曦臣就昏了头,但还记得吃醋,“考虑什么?温逐流还是金光瑶?”
温昉怔住,转瞬笑开,他使坏一样指了指自己,“我虚岁才十七……”
明知道他的坏心眼儿,蓝曦臣还是有种被指责老牛吃嫩草的心酸。
他心情复杂,半晌不语。但见到温昉端起刚倒好的茶就喝,还是认命般接了过来仔细地吹了吹,才重新放回人手里。
欺负人的温昉捧着杯子晃了下神,随即笑得更欢。
… …
印象中蓝曦臣只说过那一次“我心悦你”,但是那天之后,他递来的每一杯热茶,絮絮说着的每一件小事,抉择时刻的每一步退让,都在说——
温昉啊,我心悦你。
… …
温昉终于也昏了头,他捧着茶直起身,抵在人耳边,小声道:“等我及冠。”
他的呼吸烫红了人的耳垂。
蓝曦臣双手一抖,瞳孔放大呼吸急促,心脏又酸又软又颤。
良久,他才说,“好,等你及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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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之前答应大家的诗(也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