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私动凡心

我带着小玉下山，她飞的摇摇晃晃，仿佛下一刻能从云上跌下去。我看的头疼不已，这两百年修炼了个什么玩意儿，寻思着平日里也没少给她注灵力啊，没办法，我牵着她的手，带着她飞。

一到山下，小玉看着熙攘的行人，急忙躲在我的身后，我将她拉出来，“你作甚呢？”

小玉身体轻抖，紧张道，“我害怕。”

“你怕甚么？”我定眼一看，除了旁边这个也没什么妖怪，她抱着我的胳膊，畏畏缩缩，声音微弱，“我，我怕人。”

怕，人？我面色一僵，低头看她这小怂样，哪有一点妖精的样子，咬着牙叹了口气，“怕就好好跟在我身边！”

小玉是真的怕人，紧紧抱着我的胳膊不松开，我几乎拖着她往前走，她怕但不代表她不好奇，瞧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我忍不住在心里暗笑，小玉忽然低声叫着我，我问道，“怎么了？”

“这些人，这些人都好丑！”

“......”

只能说不愧是和我待久了，都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旁边走过一个卖糖葫芦的，我买下两根，小玉看的惊奇，“这是什么啊？”

“糖葫芦。”小玉用手点点，糖葫芦黏手，她轻舔指尖，笑道，“甜的。”

我把一根糖葫芦递在她手上，另一个自己拿着，“咬一下，里面是酸的。”

小玉吃了一口，高兴道，“好吃！”

她吃的津津有味，又看向我，“你怎么不吃？”小玉一手抓着我，一手拿着糖葫芦，我捏捏她的手，柔声道，“我不爱甜食，帮你拿着！”

小玉十分怕人，每行至一处，皆是躲躲藏藏，我带她逛了一圈就回去了，她欢心雀跃，外面的世界她只想看看，并不向往。

回去后我继续修炼，偶尔小玉会缠着我给她讲狐妹的事，我乐得告诉她，她母亲是怎样一个人，她继续问我，“那我爹呢？”

五哥？......他啊，若不是杨戬一早炸了他的坟，我恨不得每年都拖出来鞭几次尸，但这不能告诉小玉，只好对她道，“我不认识你爹。”

“为什么认识我娘，不认识我爹呢？”

我拉着她坐到我身边，转移话题道，“小玉，你想你娘吗？”

她不假思索道，“想啊。当然想我娘了！”我看她乖巧可人的样子，心里禁不住的发酸，又问她，“那你是不是很难过？”

小玉摇摇头，“我不难过。”我疑惑道，“为什么？”

小玉倏尔眸光发亮，笑了起来，“因为有你啊。”我更加疑惑，她扑到我怀里，睁大眼睛，娇痴道，“荣姨，你给我做娘好不好？”

啊这......恐怕不好。

我犹豫着拒绝，小玉眼神一黯，收起了笑容，“为什么呢，你对我那么好，我在梦中娘亲就是这样对我的。”

“小玉，你听我说啊。”我拍拍她的脸，忍着不看她眼底的失落，解释道，“不是我不喜欢你，而是你已经有一个顶好的娘了，我......”

“那好吧，我知道了，只要你喜欢我就行了。”她低下头，一副见好就收的模样，这小可怜的神态，看得我心都要化成水，但底线是不能越过的，也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心软。

“荣姨，我娘和我爹是怎么死的？”

我抿起唇，并不想骗小玉，但当时的情况太复杂，和悟空有关系，和三圣母有关系，和我......也有些关系。

“小玉，这件事等你长大以后再告诉你好吗？”

“那要到什么时候呢？”

我摸摸她的头，眸光深远，“嗯......等你能明辨是非的时候罢！”

小玉抬头问道，“什么是明辨是非？”

小孩子总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我不厌其烦，耐心的跟她解释，“就是你知道什么是对和错的时候。”想了想又道，“或者能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想事情。”

“啊？那是不是好难？”小玉语气沮丧道，我安慰她，“不会的，慢慢学。”

给小玉过了生辰，便再次陷入修炼，我急于求成，华山也不曾去过。

对于小玉，我心有愧疚，倒不是觉得悟空有错，只是遗憾狐妹命不该绝。因此尽量空出时间来陪着小玉，她喜欢跟我撒娇，有时做错事会小声在我耳边唤声娘，屡次纠正她都不改，平日里还是唤我荣姨。我要强行让她改时，她又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无辜的看着我，我受不了这眼神，无奈也就随她去了。

我不知岁月的修炼，与杨婵的往来书信逐渐减少，但没断了联系。

一日，我收到了一份请柬。

准确的说，是一张喜帖，杨婵要成亲了。

不说我收到这张喜帖有多震动，杨婵那等冰清玉洁的仙子，竟也动了凡心？无论如何，我必须去看看，三圣母要成亲，杨戬定然是不知道的，若他知道......

小玉如往常一样来看我，我告诉她过几日我要出去一趟参加喜宴，让她不必来了。

“我和你一起去！”小玉拉着我的手，仰头看我，撒娇道，“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拂下她的手，恐吓道，“你不是怕人吗？喜宴上会有好多人的。”

她小嘴一撅，绞着手指，“可是，可是我都没有见过成亲是什么样的，我也想看看。”

我严辞拒绝她，三圣母那边是个什么状况，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当然是越少人知道就越好。小玉摇着我的胳膊，“求求你了，带我去吧，娘~”

这次叫祖宗都没用！

我眉头一挑，找了个理由，“你劈天神掌练到第几式了？”

她忽的安静下来，躲躲闪闪，我看她这样子，越想越气，指腹点着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小，玉！三百年了！你成天都在干甚么？！”

小玉嘟嘟囔囔，低声反驳我，“我每天都有修炼啊，已经不慢了......”

我气的说不出话，额头突突跳，深呼吸几下，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你自己说的有底气么？你以为我一直在这修炼不知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前些日子刚正式会腾云吧！”

她一下心虚起来，低着头不敢看我，我可算知道了，这丫头悟性比我还低。我盘腿坐在地上，她随我坐下来，小心翼翼的觑了我一眼，“你，你不要生气嘛，劈天神掌真的好难......”

我揉着眉心，不停的告诉自己她还是个孩子，不能施加太大压力。随即又想到自己如她一般大的时候，已经在此界闯荡了，相比之下，小玉却还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我无计可施，双手使劲的揉搓她的脸，“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她轻声呼痛，脸被我揉的红彤彤的，我看的难受，又心疼起来，轻柔的为她消去红印，“还疼不疼？”

“疼~”她挤出眼泪，可怜兮兮的望着我，“你带我去，我就不疼了。”

“你想得美！”看她这得寸进尺的样子，我怒目道，“这几日你最好专心修炼，否则等我回来......”

小玉摆摆手，嘟了嘟唇，“好了好了，我不去了还不行嘛！”

我双眸微眯，语气含着一丝危险，“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

“我都不去了，你还要我修炼！”小玉不情不愿，又看到我严肃的样子，方才妥协道，“我记下了，那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按着喜帖上的日子，我准时到了华山，杨婵的婚礼并不热闹，我也确定了杨戬和天庭绝对不知此事，因为除了我，只来了与杨婵交好的嫦娥仙子和东海四公主敖听心。

杨婵看见我来很高兴，一身新娘装，华丽夺目，拖迤三尺有余，小跑着过来，我连忙扶住她，轻斥道，“小心点，裙摆那么长，摔倒了如何是好！”

嫦娥仙子也走过来，朝我施了礼，“东玉元君。”

“嫦娥仙子。”我笑着与她回礼，转身对敖听心微微颔首道，“听心公主。”

我们几人互打了招呼，杨婵道我们能来她已经很满足了，这种大喜的日子，我也不好将心中的担忧说出来，便陪着她开心。

新郎叫刘彦昌，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看着举目文雅，仪表堂堂。但不知怎的，对他感观不是很好，我能看出来他爱三圣母，可心里就是不舒服......或许是错觉呢，总之三圣母喜欢就好。

我们五个同坐一桌，免不了要喝酒，我拿着酒杯，杨婵的喜酒肯定要喝，我又怕万一倒了，岂不是更添麻烦。

“荣姐姐，你怎么不喝呢？”杨婵看我举着酒杯要喝不喝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我悄声问她，“这酒，劲儿足不足？”

一桌的人都看向我，我语无伦次的解释，“不是啊，你们莫误会，我酒品不太好，不能喝、喝醉。”

杨婵笑起来，“放心吧，这酒是我亲自酿的，只喝一杯不会醉的。”

敖听心掩嘴而笑，“元君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想竟怕起喝酒来了！”

我不怕，就怕喝醉以后你们怕！

我回笑道，“什么天不怕地不怕，我怕的可多了！”不然也不会躲起来去修炼。

杨婵的婚礼很温馨，我们皆是真心祝福她，嫦娥仙子不宜离开广寒宫太久，等杨婵与刘彦昌拜了堂吃完饭就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