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生淮南6

你好，再见

“我要是从未遇见过你就好了。”

“可是，盛淮南，我没有后悔过。”

黑暗中，俊朗的男生猛地睁开了眼。

又梦到她了。

说起来，似乎很久没见到她了。

高三毕业那年，他们分手了。是她提的。他同意了。

他终究还是知道了，他和她之间的相隔的故事，这是两个家庭的纠葛。他和她都是清醒的人。

他似乎懂得了，她有多爱他。那么骄傲的姑娘，在他面前，一点点揭开自己的不愿提及的伤疤。这有多残忍。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知道，尽管是她提出的分手，但她仍爱他，很爱很爱。分手那天，她在烟火下笑的很温柔，很美，泪却止不住地落下。

是他过分了，明知这场交往对她是一场伤害，他仍将她拖了进来。愧疚吗？是愧疚的。

他想起另一个女生来，一个面容清秀眼神淡定的女孩儿。

“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

　 “你喜欢我，对吗？”

　　女生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人。

　　“你还是不要撒谎比较好。”盛淮南看着她，继续说。

　　“什么意思。”她低声问。

　　“没什么意思。你总还是有实话的，对不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我们不应该绕弯子，如果你不喜欢我，也对我没报什么希望和兴趣，那么，你不应该对我的态度这么戒备，照直说就可以了。”

　　女生背脊一直，显出些许高傲来，与盛淮南记忆里的某个画面有些重叠。洛枳，有时真的有些像她，但似乎又不一样。明明站在他面前的是洛枳，他想到的却是叶展颜。他有些恍然。

“所以你不用听我说了，你都推理出来了。虽然答案未必合你的心意。”

　　“你……”

　　“我，”洛枳深吸一口气，“我喜欢你，的确。”

　　她终于表白了。

盛淮南的眼睛里没有自己预想的失望与不忍心，甚至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他早就知道的，叶展颜很早以前就猜对了。他也是最近才想起，洛枳，就是当年叶展颜说的那个女生。当时，他回答说，不记得那个女生的样子了，事实上他也确实不记得了。但猜出她就是那个暗恋他的女生，并不算十分困难。洛枳除了暗恋他的事，并没有故意隐瞒其他的高中生活。又何况，有人特意告诉他。

　　“你应该猜得到啊，”洛枳冷笑，“我要是不喜欢你，你牵我的手的时候，我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为什么我没有？”

　　沉默了很久，盛淮南声音很轻。

　　“你是想做我的女朋友？”

　　洛枳没有露出盛淮南想象中的表情，任何一种都没有——惊诧也好，愤怒也好，不解也好，甚至欣喜，都没有。

　　她微微皱眉，眼睛里蓄满了悲伤。

　　她努力仰起脸，笑得很甜蜜。

　　“你想娶我吗？”她问。

　　盛淮南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我干嘛要……”他脱口而出，停在半空中定了定神，重新问，“为什么问这个？”

　　“想，还是不想。”

　　“未来太遥远了吧，这些都说不准的。”他不看她。

　　“我问你，是不是‘想要’娶我，没问你是不是一定能够娶我。未来太远，谁都说不准，可是重要的是你有没有那份心。你的潜台词就是，既然我喜欢你，那就先跟我谈恋爱试试，然后再考虑是不是转正签合同？”

　　她笑嘻嘻的态度有些激怒了盛淮南，他皱着眉头，不耐烦地一摆手，“OK，我不想跟你结婚，怎样。”

　　洛枳却笑了，盛淮南认识她以来，她第一次笑得那么恣意张狂。

这一刻的她，像极了叶展颜，真正的没有伪装的叶展颜。

　　“盛淮南，你知道吗，莎士比亚说过，所有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她再接再厉，伸了一个懒腰，“所以，请你滚开，离我远点。”

　　是啊，是他混蛋，是他耍流氓，对叶展颜，对洛枳。

他喜欢洛枳吗？答案是肯定的。但他自己也无法确定这份喜欢里多少是因为叶展颜，又掺杂了多少水分。

他，还真是挺渣的。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他唯一记得的诗经里的一段，只是因为叶展颜喜欢这几句。

也好，他和她分开了，也挺好的，他不是什么良人，对不起她的喜欢。

她，值得更好的。

展颜，希望你可能遇到真正的良人，不会再让你流泪，能待你，如珠如宝，从一而终。

说起来，这两个词，还是你教我的。

再见，叶展颜。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