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会议

“总得来讲，这次的情报信息或许对于我们当下的影响并不算大，但可以确定的是只要这一类的信息收集的越多，我们就离亚文明的认知越近。”贝克双手放在桌上面向轩弘与安静之间的空档郑重的讲道。

　　“窃取文明……时代的败类……”轩弘想起了在无人镇里哈尔临死前曾对他大骂时的话。他在想，也许与这同样的事情远不止这些。

　　如果把考古学家和盗墓贼放到一起的话，那么抛开善恶主观的因素，二者其实是在做同样的事情。他们都是在把一些本该不属于自己这个时代的东西从积满历史尘土的古迹里“偷”了出来。或许这也称得上是对一个文明的，一场名正言顺的窃取吧。

　　心中的思绪让轩弘陷入了一场道德的辩论战。他想，他们这几天一直所做的事，到底有多少事是对的？又有多少事是，本质上是和他们的敌人相同的。

　　“轩弘。”安静隐约听到了他口中的内容，不由地对其投以关切的目光。

　　“勘探小队在邪教组织的地下据点里搜索到的遗物中，有着不少关于膜拜某些神力的文字。”贝克导师故意把声音调高了一些，突然转变了的声调把一下就把轩弘从自己的世界拉了出来。

　　“嗯！”轩弘两手十指交叉放在了桌面上，两只食指则在不停的相互打转。他在努力着平复着自己任务时的紧张感。

　　“除了文本的书册外，就没有个什么其他的东西吗？”安静将目光转回到桌面装作不经意的问。

　　“嗯……除了一些目前还不知道有什么用途的器物外，缴获的毒品已经当场销毁了。”贝克导师紧锁着眉头看着屏幕思索了片刻道。

　　“但说来奇怪的就是，那些俘获的邪教徒。哦，也就是那些被哈吉迈可用某种方式弄得神志不清的可怜虫们。”说罢贝克导师把电脑的屏幕转向了轩弘和安静那边“虽然组织上并不指望在这些人的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这些家伙似乎还是有一种信念在一直支撑着他们，让他们即使是神志不清的状态也在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哦？那就是说他们的信仰很坚定咯。”轩弘看着屏幕里一张张套在束套里口吐白沫的邪教信徒的照片不禁扬起了嘴角“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这个……世界是假的。是假的！……我们都是牺牲品……呜……”

　　“我们……都只是些站在壳上的蚂蚁……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地球不是球……是平的……我们住在上边……他们……他们在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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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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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又一段没完没了的歇斯底里的疯言疯语过后，轩弘抑制不住自己的焦虑伸手扣上了电脑。瞬间，会议室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这都什么玩意儿。”最后，轩弘以一副毫不在乎的口气结束了这尴尬到可怕的寂静。“一个个说的驴唇不对马嘴。”

　　“嗯，也确实。毕竟这都是些因为产生的幻象导致的癔症而已。”贝克导师伸手将电脑转了回来并打开。“他们这些人啊。要么是怀疑人生，要么就是怀疑世界，明明每个人的想法都不相同但却都能够互相理解。这一点，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唔……感觉上去确实是有些奇怪。”安静靠在椅子上仰望着天花板“但要是我们把目光放在他们的身上，把他们看做自己的话。他们都互相理解的方式其实是非常容易的。”

　　“什么？”轩弘歪靠着身子把一只胳膊放在桌面上。听着安静接下来的解释。

　　“众所周知，我们每个人的思想模式都是不同的，因此我们有种不同的性格不同的想法。所以除了一些纪律性的概念外，人很难在思想上进行绝对的统一。”安静坐在座位上严肃的回答“不过如果我们把目光看向精神病院里的病人们的话，就不一样了。我虽然没怎么特意去研究心理学。但我想，如果一个思想与其他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的精神病人在一个地方碰到另外一个精神病人的话，我觉得他们也许会经历一段很长时间的‘对话’。当然，刚开始他们会当对方的话是耳旁风，然后各自说自己的。”

　　安静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a4纸和一支笔，然后再上面画了两个一部分相交在一起的圆。

　　“当他们这样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进行了很长时间的磨合后，他们就会多少在对方那里听到一些和自己想的一样的内容。然后这俩精神病就会扣在一起，继续进行更加深入的对话。不过这次远不止对话那么简单，在这之后的一大段时间里他们的世界观就会相互拉进，但由于两个人终究还是精神病所以他们的世界并不会完完全全的重合，而是像泥巴和面团一样揉成一个整体的同时彼此依旧存在着不同点。再后来两个人会再找其他人继续去聊，天南海北的聊着各自眼里的一切。”说着安静继续在纸上不停的画着扣在一起的圆，直到整张纸都被密密麻麻的线条堆满，最终完完全全成为一张黑纸。

　　“所以精神病人之间会通过彼此的不断沟通，形成一套牢不可破的逻辑体系。我暂且就跟它叫‘幻想乡’好了。”说完安静就将那张被完全涂黑了的纸放在了桌子上。

　　“你的意思是……精神病会传染？”轩弘看着那张已经被完全涂黑了的纸道。

　　“不错一个刚刚被确诊了精神病的人会在潜意识里给自己的正常思想定下否定的标签，这使得这种人的心灵十分脆弱而且人格十分容易被扭曲。”贝克捏着下巴沉思道“因而，如果一个刚刚得精神病人被送到有其他精神病人的地方，那么他的病情兴许会因为一些外在因素而加重。”

　　“原来如此，要是说那些家伙们。”轩弘两手抱胸站了起来道“那些精神病人们有着一个和我们完全不一样的统一的世界观。是吧。”

　　“嗯，而且他们对于自己世界的逻辑性丝毫不亚于正常人，甚至要远超正常人。”安静补充道“就是因为这样，如果你不是心理学家或者心理医生，千万不要试着和一个精神病人进行深度的对话。因为你也许会在不知不觉中钻进他们的套子，被他们的思维误导，最后变成他们的一分子。”

　　“呐。要是仅仅只是简单聊一下的话，他们对我们的看法或许是我们对于他们来说更像精神病。是吧。”轩弘似乎知道了些什么道“那……要是我们也是精神病的话……我们所知的一切都是通过思想的不断的交互而形成的虚假世界的话……”

　　“轩弘？”贝克看出来轩弘的异样赶忙上前去按住他的肩。“你怎么样？”

　　“……”轩弘的内心开始凌乱了起来。真实？虚假？正常？还是自以为正常？几个名词不停的在他的脑里碰撞。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过是人们一片的说辞。当大多数人都一致的认为一个普通人是食人肉的怪物时，那么世上唯一的普通人就会变得不普通，就会变得受歧视。指鹿为马亦是如此。当所有人都认为一件赝品是文物，甚至有人会出高价买下它而砸碎自己祖上家传的存钱陶罐，那么这件东西的真伪就会变得模糊了起来，取而代之的就是它的价值。

　　曾有一部影片，讲一个记者进入精神病院里探访发现医生们一个个行为可疑，而病人们却在那里过着很平淡的生活，后来一个病人在夜里偷偷找到记者说他们才是医院的医生，而现在在医院里的穿着白大褂的全都是精神病……

　　这个世界或许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精神病，他们把每一个发现真相的正常人关了起来并努力让他们变得和自己一样“正常”期间还不停的对这些人说着这都是为了他们好。

　　真实，到底是什么？

　　“呃……对不起。我有点想……呃，算了。”轩弘紧捏着自己的鼻梁努力把自己从在那方面的想法里拉回来。这是他当下唯一最需要做的事。

　　“你没事吧。”安静看着轩弘，那副迷茫又痛苦的表情不由地让她也为此涅了把汗。

　　“我没事。只是……咱们还是跳过刚刚那个话题吧。”说完轩弘把眼睛斜向一边，这一次他几乎是缩在了椅子上一样把两腿弯曲在了胸前。

　　“好吧。”贝克导师又点了一下电脑的→键进入了下一框题。这是最后一个框题，也就是关于亚文明文献的破译的事情。

　　“这些是我之前去的遗迹里的照片。”贝克导师打开了另一个未署名的文件夹。文件夹里存有近几百张图片。

　　“这个就是翡翠石板。”贝克导师放出一张印有一块墨绿色石板的照片。然后紧接着说道：“当然这个并不是用真正的翡翠制成的，具体的组成成分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

　　“上面写着什么？”轩弘看着图片上的翡翠石板，他发现石板上依稀能看见几行模糊的文字符号。但由于石板本身的质感、年代的风化以及加工程度太过粗糙，上面的文字大多都已被磨平，只有一些常年没有被风吹日晒的隐蔽部分还能勉强辨认出一些纹理。

　　“我不知道。破译这种文字要比翻译古书难得多。”贝克导师摇了摇头讲。“对，你们在这次任务中看出了哈吉迈可有什么反应了吗？”

　　“他？我不清楚。只觉得那家伙总是什么都知道，但又老是藏着掖着从来不和我讲。”轩弘粗略的回忆了一下他自从任务开始，到任务结束的所有表现。那个人似乎干什么都很游刃有余，而且总是给人一种神秘的距离感。

　　“他……好像也在找一些东西。”安静突然插话道。“他常和我们提起巫术。而且……还总是在刻意的向我们展示巫术。”

　　“他有提到过什么吗？”贝克导师似乎被安静所说的话提起了兴致便继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