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来访

4 来访

因为张益达一直背对着门，所以他没注意到一只纤细如嫩藕的玉手悄然伸进门缝，一个女子仪态万千地推开房门，立在门口。

“站那干啥？快把饭放进来然后滚蛋！”张益达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他没好气的冲着门口吼叫。

“嘻嘻，你的戾气真是越来越重了呀。”一个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轻柔声音飘到张益达耳中。

心中被一抹柔软触碰，张益达猛地回过头，愣住了。

门前立着的像是仙女，她是那样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白色的纱裙在浮动的流光下镶上了金边，就像天边被太阳点亮的一片云彩。她的头发挽成发髻，高高盘起，那根淡金色的发簪给她又添了几分典雅。此刻她正用薄如蝉翼的衣袖遮住如花的笑颜，吃吃轻笑着。

“诸葛妹妹，你……”张益达望着幼时的青梅竹马，一时欲言竟无词。

女子轻轻挪到床边，细长的手指在张益达的脸颊上跳着舞，眉眼间的浅笑还没散去。

“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还是没变啊。”女子唱歌一般的声音跃入张益达的耳中，撩动着他的心弦。

“我……彻底变了……”张益达注视着面前那张精致的脸，有些颓丧的晃动着自己空空的裤管，“说说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女子眼波流转，手指轻轻拂过张益达的肩头，带着几分溺爱的说：“只要我想找到你，就一定能找到你的，办法嘛，自然是有的！倒是你，就想这样继续颓废下去吗？”

抛出的问句像一支利箭穿透了张伟的胸膛。麻木已久的胸腔中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疼痛，那么真实，那么深入肌骨。张益达回想着自己坐在床边怨天尤人的日夜，不禁发问，这样是不是自己所真正追求的。

“我说你啊，不能因为没有腿了就这样颓废呀。”女子干脆坐在了床上，俯身望着沉思的张益达劝导道。

“诸葛妹妹，谢谢你鼓励我，但是，没了腿我还能干什么呢？为什么老天不公，偏偏就要带走我的腿呢！”张益达情绪有些失控，一滴泪顺着脸颊缓缓流过。

女子为他拭去泪珠，捧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你虽然不能亲自上战场了，但是你可以把你的精神传承下去啊！”女子指了指被扔到角落里，已经有些泛黄的书稿，这正是张益达几个月前关于自己征战时代的日记，但是随着心如同槁木一般死灰，那些稿纸也被扔到了一边，无人问津。

“你想想，如果有个小孩子无意中看见了你的手记，然后他就被你笔下的世界吸引了，入了迷。从那天起，每天薄薄的晨雾中就多了一个舞剑的身影。十几个年头过去，或许他就会和你一样，骑马仗剑，征战天涯。”那诗一般的画面，歌一般的声音在张益达犹如一潭死水的心里激起涟漪。他三个月来，第一次有了那种被叫做“心动”的感觉。

女子走后的那个晚上，张益达辗转反侧，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她叫诸葛晓莉，是他儿时的玩伴。玩战争游戏的时候，他总是扮演所向披靡的将军，而她总是他的军师，为他出谋划策。那段温暖的童年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只剩下一些泛旧的画面。

后来他如愿以偿当上了一名将军，但却同时失去了关于她的音讯。直到他挨家挨户的寻找，却不见她的脸庞时，他才意识到，他爱她，但这次没抓住，可能就没有下一次了。

从此他把全部的热情都奉献给了战场。他奋力拼杀时，却没放下手中的那一缕牵挂。带头冲进敌阵时，眼前没来由的浮现出她的身影，一不留神，一支飞来的暗箭射穿了他的梦想。

刚才她来，他惊喜万分。她的开导在他心中占着很重的分量，当然他也想过向她吐露自己的心意，但他翕动着嘴唇，终究开不了口。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隔开了他们，他觉得她有些陌生了。

“她说的对，我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我要做点什么！”摇曳的油灯把他的侧影投在墙壁上。窗外，繁星似棋，皎月如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