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双生

［又是没有男女主的一章］

方柳柳微睁双眸，眼前模糊一片，欲要起身，胸口却突然发痛，终是难抵那苦痛，方柳柳又倒了下去。

方舒.方柳柳“不可能！阿姊怎么会背叛东海、怎么会背叛我呢…罗睺计都真就这么讨人喜，连阿姊都心甘情愿为他做事吗…”

纵使方柳柳再不愿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如何辩解——海兰珠同他讲过，那天命轮盘的一角由木舟传下，世代相袭，现如今拥有它的，只是她而已。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方柳柳侧脸观察，入目便是那棵大树。他们的血气顺着树身而上，地面却没有丝毫痕迹，想来是树根连接了他们。对于阵法，他倒是了解颇多。这一种以血为介质的，似乎是——璇辞祭天大阵。

一想到这个阵法，方柳柳就头疼，疼得撕心裂肺。自方柳柳知晓这个阵法开始，每想一次他的身体便会排斥，起先倒没什么感觉，后来却越发明显。方柳柳有过猜测，应该是为了让他记住什么。

是恨？还是不恨？

方舒.方柳柳“你们快醒醒！”

方柳柳见喊不醒他们，血气的量又在成倍增长，便催动灵力，刺激三人神经。

方舒.方柳柳“别动！”

怀生率先醒来，还未来得及起身，就被方柳柳呵斥了句。

不知为何，方柳柳的血气被吸食的特别快，比其他人快了不少，就好像这个阵法特别喜欢他的血。

方舒.方柳柳“如果我猜的不错，此阵该是璇辞祭天大阵，待到血气充足时，就会向外扩张，将人吸入阵内致死，亦或者向内收缩，压死阵内之人。”

怀生“也就是说，我们暂时还死不了。不过这里可是东海正殿，其他人呢…”

昊辰“他们就在周围，应该是昏迷了。我们看不见。放心，此阵于爆发之时才会危及旁人，且概率只有一半。我现在的力量能帮助一个人脱离片刻…怀生，接下来就靠你了。”

昊辰指间凝聚灵力，对准怀生方向。稍息过后，怀生身上的束缚减弱，怀生趁此间隙，朝树上抛去命剑。

怀生“折骨，抵阵！”

那法阵吸食的血气越来越少，转而专攻命剑折骨，团团黑雾紧紧包裹折骨，折骨迸发出金光与其对抗。

—

罗睺计都看向殿内，那些记忆纷纷消散，宝塔也回到海兰珠手上。他们都醒了啊，好戏总算开场了。

刹那间，一道身影掠过罗睺计都旁侧，划下他数根发丝。那人面容姣好，唇红齿白，只可惜是个不男不女的修罗。

木舟“许久未见，计都兄。没想到你回来的如此之快。”

罗睺计都皱眉，这个称呼已经许久不曾听见了。虽然现在这人表面同他称兄道弟，但骨子里和他却是不共戴天。

也就装了片刻，木舟便对罗睺计都大打出手，招招致命，眼底尽是轻蔑之意。

如果当年木舟没有反投天界，为柏麟出谋划策，或许此时他们就不会刀剑相向，而是坐下交心畅谈。

木舟“计都兄，真是无趣，千年前我输给了你，如今还要输给你…不如，我来寻点乐子。既然你的坑挖好了，就由我第一个跳下吧。”

木舟似笑非笑，手指殿内大树之上的折骨，轻轻一弯，折骨便掉落在地。

血气大股大股涌入，终于到达极限。方柳柳心下一惊，暗自祈祷，千万别是最坏的结果…果不其然，真的没有应验。法阵持续扩张，将四周的人全部吸入。

木舟设下结界，封死这片区域，减少其他人被吸入和罗睺计都逃脱的可能，然后上前拉住罗睺计都往殿内奔去。本就有强大吸力，如今更是逃无可逃。

罗睺计都淡然以对。

木舟“计都兄，还记得吗，千年前，身为战神的你，可是心甘情愿入了这阵。”

罗睺计都撇眼，木舟在他眸中一再放大，本要动怒，却又忍了下去。时机未到，木舟不能这么轻易地死。

木舟“计都兄，你可别不高兴啊，今日是我儿生辰，你这样，我会不开心的。毕竟…”

木舟“在东海，我才是王。”

—

本就狭窄的空间突然被挤满，人数还不停增加，导致压迫感越来越强，直弄的众人气急败坏，心神不宁。

怀生“方柳柳，有没有办法？再这样大家都得死。”

方舒.方柳柳“有。只要一人自愿以身献祭，便可破了这阵…不过当今世上，谁会舍弃自己去救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人。”

方柳柳是现下群众中最虚弱的人，连动弹都成问题，肯定指望不上。

怀生穿越人群，捡回折骨。他本想直接召回，奈何人数众多，连召剑都成了难事。怀生握住命剑，准备上前。

昊辰“交给我。”

当前的情况并不允许他们再思考下去。昊辰知道，每耽误一刻，就会有一名无辜之人死去。他死，是最好的选择。

昊辰升到上空，还没开始献祭就身子不稳，眼前越来越模糊，被步步剥夺生气。真没想到，献祭之处吸食的血气才是最多的…这阵法当真是不给人一丝活路啊。昊辰试着放松，随即对外释放纯阳之气，与璇辞祭天大阵的至阴邪气融合。

随着长鸣一声，阵法隐下，其他人全部晕倒，大树消失，竟幻化成了一把折扇，赫然是被修复的“北宿”。

怎么会…

星宿看向身旁的方柳柳。北宿回到手上，他却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星宿“璇辞祭天大阵，非一人死，否则阵不可灭…”

木舟匆匆进殿，罗睺计都随后赶到。本来一切顺利，谁知道罗睺计都突然反击，一掌伤人，还抵抗住了璇辞祭天大阵。罗睺计都似乎早已料到全部，施法抬起昊辰的身体，查看他的情况。

死了，死的透透的。

罗睺计都摊手，一朵花出现在他的掌心。此花模样倒是新奇，世间难得又少见，只可惜沾染了罗睺计都的怨气。木舟看清后愣住，嘴上说着，身体不动。

木舟“奉无鸢…”

木舟“计都兄，你确定要给他种下吗？作为昊辰，他挂念着的可不是你，而是褚璇玑。况且一旦种下，对柏麟也会造成影响。你当真舍得？”

方舒.方柳柳“别装了。这花虽能保人不死，可昊辰已然逝去，柏麟帝君不日便会回归！”

方柳柳看着木舟，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当年天魔大战，妖魔界有修罗驻守，便自觉高枕无忧，谁知这时修罗王座下一修罗竟然叛出妖魔界，反投天界，最终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结果。

背叛的代价，便是不男不女。

而罗睺计都从修罗成为战神，就是由他一手造成。如果不是木舟对柏麟吹耳边风，龙族身具蛊惑，战事又急，柏麟断然不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后来木舟被嘉奖，封位东海龙王。

可惜，这件事只有当事人了解。还好，木舟喜爱记本子。方舒由此得知。

方柳柳抬头望向天空，抿唇一笑，他倒是有点期待，柏麟发觉昊辰没死的模样。是震惊呢，还是羞耻呢？

方柳柳转身，对着木舟三鞠躬。一鞠躬，告别往昔，从此他不再是柳柳；二鞠躬，以表感恩，答谢木舟对他的亲情；三鞠躬，是为尊敬，敌人之间的礼貌。

木舟装作不懂，仍自顾自说着。

木舟“这次生辰过的可开心？”

海兰珠比柳柳早生一天，故此，昨日是海兰珠的生辰，今日是柳柳的生辰。

海兰珠来的晚，却恰好赶上了这一幕。木舟自从上任东海龙王以来，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逐渐导致神经错乱。

木舟每日都在担心罗睺计都回来，好不容易安稳几天，遨游四方只为逃避。可是琉璃盏开启时，他又赶了回来。

总而言之还是亏欠使人难心安。

海兰珠“父皇！别说了…”

海兰珠知晓木舟的十恶不赦。可他到底是爱自己儿女的，亦或者弥补。为了不牵连到海兰珠和柳柳，族谱上都没有留下木舟之名，甚至不让孩子随自己姓。

木舟“我为何不能说？今日计都兄回来了，也赶上了柳柳的生辰，我开心啊！”

方舒.方柳柳“生辰…可笑至极，柳柳早就死了，是您亲手害死他的！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方舒！我累了，不想再装了…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木舟听后大受震惊，整个人摇摇欲坠，难堪的往事历历在目。一切都是他酿下的因果，报应终究还是来了。

那日，是木舟精神最乱的时候。发起疯来的木舟可谓六亲不认，只知道杀戮。终归是血脉难改、本性难移。

柳柳以死换回木舟的理智。此后，木舟再未发疯。一切，似乎都在好转。

海兰珠“你怎会知晓？”

方舒.方柳柳“这还得谢谢你，阿姐，你松动了我的记忆。北宿的回归又让我彻底想起。如果能一直被你们蒙骗也挺好的，至少那样我还尚存一丝善心。”

如果方舒不知道真相的话，他就能永远成为柳柳，偶尔耍耍计谋害害人，心上永远放着海兰珠。

方舒.方柳柳“阿姐，你以为东海的人为什么敬我爱我，你以为木舟和亭奴为什么宠我，就是因为我蛊惑了他们！”

亭奴匆匆进殿，看着已经自暴自弃的方舒，急忙出口阻止。

亭奴“我宠你并非被蛊惑。北斗，你是明白的。”

亭奴“星宿虽被择予保下，却只能待在空夜殿，还有重兵看守。直到他为择予占卜，才得到了出来半日的机会。他找到我，将一切告知我，让我守着你，护着你。他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回天。我本就于你有亏欠，千年不过还你罢了。”

无论北斗还是方舒，都不过是三界中普通却又不幸的棋子。渴望着为神所拯救，却又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真相。

方舒.方柳柳“还？你还的只有方舒后半生。千年来，我一直处在煎熬之中，我次次祈祷来人救我，可是没有！一直没有！倘若我知晓今日会如此痛苦，当初我就该死在璇辞祭天大阵，而不是让我的双生子赴死，再无生还可能…”

亭奴“那是司命簿上所写之命，我如何能改。可你要明白，如果不是星宿将大半神力交给我，让我用它护你元神，你以为你能撑过这千年？一个神，就只剩占卜之力，若换作是你，你能突破重围，违规下界，救另一个人吗？”

星宿“亭奴！”

星宿强忍心中不安，出言阻止亭奴。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乌童“真是一场好戏。”

乌童热烈鼓掌，似乎很欣赏这一场面。人生在世，见此不枉。

—

星宿是神，掌三界之星辰的神，北斗只是他手下一颗微不足道的星。

当年北斗开启璇辞祭天大阵，目的就是想拉着大家一起死。毫不夸张的说，帮助亭奴救下战神也是他的计划。他本为人间指路星，却不受待见不被尊重，连唯一的点点光芒都是星宿给他的。

所以，他想要星宿陪他。

他一直都是个疯子。

命运偏爱作弄北斗——璇辞祭天大阵并未扩张，而是收缩。本以为能带走几个垫背，奈何天不遂人愿。北斗知道此阵乃是害人害己的禁术，在天界几乎绝迹，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如何解阵。

或许是善人做惯了，面具摘不下来了，北斗还是选择了献祭自己，连昏死前想的都是不要恨。最终璇辞祭天大阵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这场“闹剧”由他而起，亦由他结束。

北斗被判刑的时候都处在昏迷不醒的状态。不过北斗很清楚，他还活着，自然就免不了疑惑，他为什么没死呢？

这时，择予出现在他眼前。

择予“吾乃芳兰君，择予。你可曾听闻，北斗双生。”

北斗“北斗双生？！”

北斗不理解择予的意思，他自降世以来都是孤身，为什么这时候突然说他的双生？那另一个人呢，他又在何处？

择予“有正便有邪，有光便有暗。北斗，你觉得你是正还是邪，是光还是暗？”

北斗“我…是邪？”

北斗的心性和所作所为无不彰显他是一个坏人、天生的恶魔。如果他是正是光，那他的双生子岂不更黑暗。

择予“不，你是正。”

择予料到北斗会这样认为自己，因为不论是他还是别人都这么觉得。除了星宿和亭奴，其他人对他都是能避则避。

择予“你生来就比你的双生子孱弱。因为他一直在吸食你的光，所以你黯淡不起眼。但你们是共存的，面对危险，他必须出来抵挡。这次你没有死，是他的功劳，他尚存一丝神智，你如果想活，必须让他完完全全死去。”

择予递给北斗一把匕首，离开他的识海。接下来就看北斗自己的选择了，没有人能左右他。如果北斗动手，他就能活，不动手，活的便是另一个双生子。

那么现在的方舒，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