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如屑x千古玦尘］
［第九世：情动（2）］
自战神下凡历劫，已到第九世。世间骤然降临祖神，他创上古界，立三界之外，最终身消道陨，独留五位真神：上古、白玦、天启、炙阳、玄一。其中，上古和白玦互生情愫，先后诞下三子。
三子应天命而生，神力强大，受天帝福泽，身份尊贵，称九宸帝君。九宸帝君里排在最末的青离应渊帝君，司职凡间祭祀、王朝变迭；元始长生大帝次之，司职长生、清修、飞升等；天极紫虚昭圣帝为首，司职天界的礼易道艺。
四叶菡萏是上古遗存下来的稀少种族，现在已经濒临灭族。颜淡有幸，就是其中之一，她还有个双生姊妹，名唤芷昔，眉目与她生的几乎一模一样。
大概就性子稍有不同。
四叶菡萏之所以如此稀少、宝贵，是因为他们花开时的香气可以宁定心神，菡萏之心更是可以治愈世间一切伤病。早在上古时候，就被别人采去炼药。
本着物以稀为贵的原则，颜淡被养在瑶池畔，由西王母座下的仙子们照料。
—
瑶池盛会前夕，西王母座下的莲花仙子早早来到池畔，为长如杂草般的一池莲花修剪枝叶，忽而喃喃自语。
“明日这个时辰，上古界所有的仙君仙子都要过来，像是平日里见不到的那三位，还有…你们可要好好地开花，不要顽皮胡闹，切记切记…”
说来也奇怪，西王母往年都是在天界举行的盛会，今年却来了上古界。
翌日。
颜淡醒来时身侧已开满鲜红莲花，芷昔又在旁嗔怪得看着她，让她生出一股愧疚。偏是这愧疚，竟让她当众化了形。
一般而言，成年方可化形，但古往今来，总会多出几个例外——千年绛灵草托身的东华清君、四叶菡萏托身的颜淡。
颜淡化形是在成年前一百余年的瑶池盛会上，比东华清君的三五十年还要早。
颜淡化形期间可谓疼得死去活来，好不容易熬到头了，想通过莲叶爬出瑶池，偏偏这时彩鸟齐飞，引来各路仙君。
颜淡正爬得渐入佳境之时，突然一双手伸过来，将她抱出瑶池。他一身白衣，不染红尘，似那皎月般无暇。
颜淡自那时，便对谦生有了情。
亦渡“我道哪位仙君降生，竟引彩鸟齐飞，原是早了百年成形的四叶菡萏。”
女孩驾鹤而来，她的模样生的平淡，还留着掩不住的嫩气。
梅昔，天界之神，从出生起就独得古神择予宠爱，颇有胜于亦渡之势。为历练来到上古界，世人敬称殿下。
“恭迎梅昔殿下、谦生尊上。”
谦生瞥了眼颜淡，目聚瑶池，眸下黯然，将她交与一位白胡子老仙君，随即朝瑶池走去。众人这才发现瑶池还有一女童。谦生随手施法，于云雾中将水里的孩童捞起。他扯住孩童的衣领，将其带回。
人群中，一位男子顿住脚步，甚至有后退之势。他望着梅昔，却在梅昔看向人群时隐入群众之间。
怀生“诸位，双生姊妹皆有命，万不可忽视一个。”
谦生将孩童放下，寻找梅昔的身影，结果愣是没找到。好家伙，装个逼把殿下装没了。谦生盯着白鹤邪笑，准备乘它再走一遭，却发现自己举步艰难。
谦生低头，原是颜淡和芷昔各自抱住了他一条腿。不知意欲何为。
颜淡“小…人…”
颜淡默默流泪。她明明想的是仙人，怎么说出来就成了小人？
空气凝结。这时一位仙气飘飘，生得威严，身穿湖蓝袍子的仙君上前替她解围。从此她就被冠上了极有慧根的名号，成为元始长生大帝的入门弟子。
而梅昔，则是追着一个水墨色袍的男子跑了出去。两人时而离得近时而又很远。梅昔暗道，那人分明是要去救落水孩童的，却因为自己与之对视，便立刻放弃，转身离开，着实有些怪异。
亦渡“你别跑了，就算你跑的了一时，还能跑一辈子吗！而且我又不会吃了你！”
梅昔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有注意那人已经停下。梅昔就这样撞上了他。梅昔疼得嘶了一声，男子见此轻抚她的头。
梅昔握紧他的手，一副逮住犯人的欣喜样子，她抬头望去，想要询问。要不是因为平视她只能瞧见那人的脖子，她才不想抬头。不过这人怎么越看越熟悉？
亦渡“应渊！”
应渊“殿下。分离数年怎不见长，个头还是这么矮。”
梅昔本来想好的一大堆教育之词，此刻通通忘了个干净。但她还是恼，从前说她矮便作罢，到如今他竟还说自己矮。
—
彦卿，是元始长生大帝的名讳。
元始长生大帝门下共有五个弟子，颜淡和芷昔入门最晚，排在最末。
元始长生大帝有不少至交好友，其中一位便是悬心崖的南极仙翁。
虽说是至交好友，也有感情之分。而南极仙翁和自家师尊，该是感情不好的那种。他们做了几千年的神仙，就斗了几千年。好比近来元始长生大帝时常在南极仙翁面前夸赞她；南极仙翁趁其不在又暗地里跟她说元始长生大帝的坏话。
这一来二去，倒是熟络起来。
但这样一直放任她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元始长生大帝给她请来了谦生尊上。
那个令她一见钟情的人。
对于喜欢的人，她总是极具耐心。颜淡试着慢慢改掉往日的顽皮性格，认认真真的跟着谦生练功学习。
通过多日相处，她发现谦生并不像外表那样冷漠，反而特别注重感情。
谦生在练功时专注至极，他非常喜爱剑术，每夜都要抱着他那把宝剑才能入睡。如若常人想借，自是一概回绝，若是颜淡，谦生倒愿意出手。毕竟教了这么些天，颜淡也算是他的半个弟子。
这理由，怕是连他自己都不信。
谦生会在练功结束后问她累吗，若她回一声累了，便会偷着带她去南极仙翁那，一起喂鱼。那是她最难忘的时光。
南极仙翁的仙邸建在悬心崖之上，那里正好和幽冥地府形成对冲之势，阴风飒飒，天雷阵阵，鬼尸纵横，方圆百里寸草不生、怪石嶙峋。
但谦生却让悬心崖有了第一抹色，那也是颜淡前往仙邸之时，最不能错过的光景，长的大多数是种名曰洗生的仙花——洗去前尘，方可生存。有净气舒神之效。它盛开于怪石夹缝，风吹不动、雨打不折，可见其生命的顽强。
只是南极仙翁并不待见它，平日里一有空闲就想尽办法作弄洗生。
多年前，谦生还小，除了练剑就是种些花草。一日，谦生误入悬心崖，落了颗种子在下面，但他捡不到就只能放弃。谁料后来竟萌了芽。那侏洗生的最终结果是——被南极仙翁连根拔起。
在南极仙翁的莲池里，有一条鱼，是最后一条九鳍，南极仙翁十分宝贵它。就连谦生都只能避过仙童偷着去。
虽然南极仙翁宝贵那鱼儿，但它只要落入谦生手中，无人阻挠，大概就会被他搞个半死。缘由？自然是谦生的报复。
怀生“后来那鱼儿因缺水晕了过去…南极仙翁一得知便气的不行，却只是将我骂了顿…我怎么也没想到，原来鱼儿那时候还没死…”
颜淡“不然，你肯定还能再玩会…你这种随心所欲、不守礼节的性格我喜欢。”
言罢，颜淡忍俊不禁。
怀生“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像猪，还很蠢。”
自颜淡记事以来，早已听过诸多类似话语。但谦生是她化形成为彦卿弟子后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其他人大多是为奉承而赞美颜淡。如果她没有成为元始长生大帝的入门弟子，或许那些人只是路过瑶池畔的时候瞟她几眼便走。
颜淡“很多人说过啊。”
怀生“真的吗？太可惜了。”
颜淡“我不喜这个别称。不若，你换一个有新意的？”
怀生“你既名颜淡，那就取个近字，叫盐蛋，如何？”
颜淡无奈，谦生这张嘴果然说不出什么好话。要再叫他取，估计名讳都没了。
—
上古降生前，玄一是最初的混沌主神人选，只可惜还未等他执掌主神令羽，便因得知主神之位的真相而叛变，对祖神擎天发起大战，然最终落败。玄一身上本就拥有强大的混沌之力，再加上吸收了天将身上的煞气，和混沌之力完美融合，化为魔气。上古界再无神可敌。
自此玄一成了统领魔族的新任魔尊，补上修罗族力量的空缺，隐于九幽之地。百年后，率魔兵攻入上古界。
彼时，四位真神已陨。
上古之子应渊迎战。
这是应渊长大以来初次上战场，但他却毫不慌张，同数万天兵配合默契，首战告捷，渐得众将之心。
第二战，魔尊玄一亲自出手，他似是念及旧情，对应渊总是处处让着。
玄一的让步，却成为了应渊的助力。应渊抓住机会便毫不留情的杀了他。玄一有刹那惊讶，而后冷笑着留下遗言。他身上的魔气淡去，成为泡影。
玄一“你杀了本尊又如何，本尊仍能重生。事到如今，本尊没什么可悔的…待魔煞星回归，魔族必将重返世间。”
玄一“…你自以为的正义，终会…害死你身侧之人。”
是预言，也是诅咒。
—
地涯是上古界的最南面。
在绿树丛生、杂草疯长的尽头，梅昔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被铁链锁着，困在一棵参天古树上。
梅昔心头一颤，走近几步，忽听地底传来数声尖利的呼啸，刺耳扰神，随后十几道柔韧的枝条猛地从泥土伸出来，缠在她身上，将她绑住，本想着拖她过去，但梅昔神力不俗，硬是纹丝不动。
亦渡“您是何人？”
梅昔语调恭敬。
应渊“你过来。”
一开口，应渊就认出了她。原本正在沉睡的应渊，醒了。他很久没有说话了，喘着气，似乎要将所有思念道出。
虽然应渊明令禁止其他仙君仙子靠近地涯，但依然还有“误闯”的。应渊原以为是梅昔，可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到底是些小仙，不懂，尤可恕。
梅昔对那人有与生俱来的熟悉感，而且他说话温柔，对她好像并无恶意，这样一来，她便乖乖放弃挣扎。
那锁在树上的人，并不单单被铁链捆着，还有那棵大树上缠绕的藤蔓，也紧紧地绑住了他的手脚。
她看见的是副被毁掉的容颜，从他的左颊到下巴都被灼伤，结了薄薄的痂。
应渊知道梅昔应是看见了他被毁的容貌。他记得梅昔从前最喜爱他这张脸，如今毁了，她还会继续喜欢吗？
亦渡“应渊…”
令应渊欣喜的是，梅昔认出了他。
应渊“这里是禁地，很危险。殿下，你不该来的…若你受伤了，我难辞其咎。”
应渊低声念了几句咒术，一道火焰在她周身蔓延开来，却唯独避开了她。
火焰熄灭，枝条缩回地底。
应渊“这是昆仑神树，怕火。”
亦渡“应渊，我长大了。”
应渊微微一愣，他竟没察觉时间已经过了数年。他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呢？蓦地，他记起了。曾经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还剩几天便能同梅昔见面了。是这股念力，撑着他，走过了数载岁月。
如今总算见着了，却物是人非。
亦渡“若那年我未回天界，而是留下与你并肩作战，你就不会沦落到这般地步，都是我害了你…我来这里虽是偶然，但现在，我想带你离开。”
应渊“殿下，我不能走。如果我离开这里，会伤害到别人的。我控制不住自己。”
亦渡“那我便在这里陪着你。”
应渊“殿下，你不必…”
应渊话未道尽，梅昔就抱住了他。这个拥抱应渊等的太久了，在无数个日夜里他都在想着她，进了地涯后愈加严重。他掌握不了自己的想法，他真的好想拥有梅昔，拥有那个撩完不管的殿下。
梅昔就这样抱着他，久久无话。应渊让她抱着，沉默无声。一切都很正常，仿佛他容颜未毁，仿佛她依旧年幼。
短短半日，应渊就看不见了。
应渊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梅昔，他希望梅昔永远都不知道。就算是他一个人独自承受也没什么所谓。
应渊失明是因为火毒。
火毒是魔境的血雕，由邪神的血化出，扑击之时会带出无妄之火。
应渊不会忘记那一日。他眼前的光亮越来越稀薄，被黑暗占据了大部分。他不怕失去光明，哪怕剜了眼也无惧，但他无法接受再也看不见梅昔的痛苦。
火毒已经浸入体内。东极青离应渊帝君恐自身化魔，遂自缚于昆仑神树。
后来，梅昔再没离开过地涯。她日日都守着应渊，看着应渊。若他寂寞了，梅昔就会变着花样讨他开心。
应渊一直在忍，忍下心中的燥热不宁。梅昔说过，她最不喜的就是应渊古板的模样。可现在，应渊只能如此，若他放任自己，伤到了梅昔该如何是好？
梅昔最喜欢的，还是同应渊回忆往昔。幼时总是美好而又无忧无虑的。
她和应渊的初遇，说来也好笑。应渊大她很多岁，是长辈。可她全然不顾那些道理，非要应渊做她小辈。
想来也是被择予宠坏了。
偏偏她生的矮小，稚气未脱。就算身份至高无上，世人尊称殿下，但气势这一块，完全被应渊碾压了去。
“本殿下没有仙号，名讳嘛…是为梅昔，寒梅的梅，往昔的昔。”
梅昔试着去推应渊，却发现他的底盘特别稳。忽而，梅昔想到了坏主意，她凑到应渊面前，盯着他。
到底是个小男孩，不懂情，易害羞。梅昔见他后退几步就要离开，连忙上前拉过应渊，猛地将他扑倒在地。
“若你不奉我为长，就别想走了！”
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了许久，应渊的脸红透，看梅昔一直没动静便想要推开她起身，哪知刚推一半，梅昔却突然使力，将他压了回去，她手中幻化细绳，咻一下就捆住了应渊。她在应渊耳边低语。
“从今往后，我长你小。”
话音刚落，梅昔起身，朝着应渊莞尔一笑，抛下被束缚的他独自离开。
梅昔目的不是争长小，就是为了戏耍应渊一番。她在天界时就已有耳闻，据说那应渊不仅长的一般，而且目中无人。
如今看来，倒真是传闻。
只是她既已做了，就得做到底。
亦渡“我可后悔死了。早知你容貌这般秀丽，待人又温和，我就不该戏弄于你。”
应渊“我也后悔…”
那时的肆无忌惮和如今的小心翼翼，自是谁也懂其中之悔。
—
梅昔死了。
应渊亲手杀死的。
即使应渊始终都在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失去控制，但他还是失败了。
恍惚间他想起了过往。从梅昔知道地涯宫后面有间空置的屋子以后，就一直催着他下树，跟她去屋子里生活。应渊拗不过她，自那天起，再没回到树上。
没了昆仑神树的束缚，他轻松很多。但那截长长的捆仙锁依然未取。
他想，梅昔熟睡时的样子定然很可爱，只可惜他看不见。应渊总会在梅昔入睡时醒来，他知道梅昔就在自己身侧。她对自己向来不遵男女有别那一套。
应渊没有料到，全部的美好会结束在一个寻常的夜晚。那夜应渊醒来的比较晚，眼睛更是像被针扎了般疼痛难忍。梅昔察觉异样，按住应渊的肩膀就要将他抵在床上压制。但应渊却反扑了她，他捏住梅昔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
应渊“殿下。这是您教我的。”
话音刚落，应渊施法取下捆仙锁，眼看就要捆上梅昔的双手双脚，梅昔一愣，奋力挣扎起来。可一个女子对上男子，总归是要弱点的。应渊细细端详着她。现在的梅昔，就是应渊的掌中之物。
亦渡“应渊！你疯了吗！”
应渊“殿下，我早就疯了。自天魔大战之后我便疯了。你既不喜我恪守礼节，那如今我就放肆一回，你可喜了？”
应渊蹭到梅昔脖颈处，一改往日温和，重重咬下。梅昔吃痛转头，这一转头嘴唇恰恰碰到应渊眉间。
应渊察觉，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梅昔，突然手中幻化一把匕首。应渊将其抵在溢血处，轻轻推进了些。梅昔皱眉，习惯性坐起，却撞入应渊怀抱。
应渊“殿下，别乱动。”
应渊将梅昔拥入怀中，嘴角含笑，连他的眉眼都是欢喜的。他缓缓睁开眼眸，漆黑的眸子得血灌入，泛起红。
亦渡“应渊，你的眼睛？”
应渊“这双眼睛，要与不要，现在于我并无影响。但你不同，我必须要。所以殿下，还是担心下自己吧。”
应渊没有再继续下一个动作，突然，他将被捆仙锁束缚的梅昔甩在地上，随即挥舞手中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似要自尽。梅昔挣脱捆仙锁，握住匕首，应渊猛地一划，竟给她留下道长痕。
应渊“你果然会救我…”
应渊“但你不该救我。”
应渊握紧匕首，看着上面沾染的梅昔血液，贪婪地嗅了嗅，忽而眉间一寒，那匕首朝梅昔心脏刺去。
刺入的一瞬，应渊恢复神智。
亦渡“这颗心，物尽其用…”
应渊接住不稳坠落的梅昔。她轻声安慰着他。还好，还好她死在了地涯，这个对于应渊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亦渡“应渊，别哭，我会心疼…长辈需管好小辈，不让小辈犯下罪孽，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更何况是你…我放在心上，最喜欢最爱的人。”
梅昔艰难伸手，只为拂去应渊的泪水。她以前从未见他流过泪。
亦渡“我知道，其实你早就看不见了，不然你怎会连我从未入睡都不知晓。应渊，你竟也学会了欺瞒我。本殿下很不高兴，所以如今我要还你一报…我死后，你就会康复。不必念我，好好活着。”
梅昔抹去唇血，点在应渊眼角。随后化作星光，消散天地之间。
独留那颗血红之心，跳动着。其上有深痕，可见刺入的程度。
应渊康复了。第一日，他只能将手抵在眼前，透过缝隙看向地涯外。第二日，他终于可以走出地涯去看世界了。
遗憾的是，他再寻不到梅昔。
初晨的阳光很耀眼，就像梅昔当年对他的莞尔一笑。凌华元君曾说过，要救他，需四叶菡萏剜了心来。
但梅昔并不是四叶菡萏，她更不会去剜他人之心。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他的脑海里登时响起了梅昔之言。
“天下命数皆入司命簿，司命簿亦可改写一切命数。”
应渊明了，他和梅昔都不是为了自己而去伤害无辜的人。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改了那命数，成为四叶菡萏。
—
应渊为了上古界，舍掉自己，舍掉梅昔…却什么也换不来。
终于，应渊叛变，坠入魔道。
当初他为上古界攻杀魔族，而如今却成了魔尊。应渊去往九幽之地的时候，众人耻笑，皆以他为辱。可应渊不悔，除了梅昔，无人懂他，这点他一直明白。
这次，以身迎战的是谦生。
两人实力不相上下，打的难舍难分。应渊自上次天魔大战后再未这样痛快。
强大的威压将水潭里的水惊动，溅起数千米高，二人相立于云雾笼罩之地。
应渊以水磨剑，剑气划开一方。到底是作为首将走过天魔大战的神，对上一个只于平日练剑的神，肯定要强些。
应渊冷冷注视着谦生，挥剑斩去。霎时间，大股血气袭来，蒙了谦生双眸。
“砰！”
谦生手中剑断裂。
那把他引以为傲得宝剑断了。
应渊“投降吧，谦生。再战，你仍无法胜我。”
怀生“不胜，亦不输。”
谦生回头，看向颜淡，下定决心。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怀生“颜淡。如有来世，我定不负你，定寻你，定娶你，爱你，今生肤发且还与父母，来世，我定给你。从今往后，吾化金莲，顺后羿之责，守护苍生，守护你。”
言尽，谦生化身金莲，飘往颜淡身侧。他把所有力量都留给了颜淡。
颜淡握紧手中弓箭，仿佛谦生在他身后，随她一同拉弓。
颜淡从前一直不明白，谦生擅剑，为何要教她弓箭。现在，她领悟了。
颜淡对准应渊，毫不犹豫，一箭射出。应渊见此不为所动，直到那箭穿心而过，他的脸上才多了一抹喜悦。
总算解脱了…
与此同时颜淡抹去唇血，凄然一笑，看着那朵金莲，将其点在中央。
应渊终究舍不得伤了上古界的苍生，毕竟那曾是他拼死护下的，更是生母上古留给应渊的最后念想。
临死前的世界很喧闹，哭声、笑声和哀嚎声不绝于耳。他困了，想要长眠。在梦中，一双手抱住了小巧的应渊。
上古“吾子应渊，该回家了。”
此役，魔族损伤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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