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天魔一战,生灵涂炭。说来也巧,怀生的生父便是一位隐世大能。他不愿看天界战败,便参与了这场战争。
不曾想,那罗睺计都的实力强悍如斯,于他有过之而无不及。最终他因为实力不敌魔煞星,被其重伤后坠入凡间。
所幸一游历的侠女路过,救下了晕倒的他。自此,他便有了家。回想他的前半生,遭遇了太多不幸…从不曾安稳,更何况去设想拥有一个家。为了疗养生息,他决定先暂时留在凡间。按理说他所受的伤,以凡药是不能治愈的,也不知时暮是从哪搞来的药,竟真的治好了他。
此后南衣一直陪伴在时暮身边,对她细微入至。南衣一直都知道,他不能过多久留。总有一日他要归天,既是为了天下,也是为了报答时暮的救命之恩。
但南衣没想到,他会爱上时暮。
日复一日,生活跌宕起伏,二人终是两情相悦。南衣在凡间并无家世,娶她也仅仅只是贴上大喜字,穿两件红衣裳,对着已经逝去的时父时母灵碑拜堂。
虽然简陋,却也是真情。
—
三个月后,经过南衣和时暮的不懈努力,时暮怀上了孩子,安心待在家养胎。这三个月里南衣赚了些小钱,换了个屋子。顺便提前找到了接生的稳婆。
时暮怀胎十月,就要生了。
南衣赶忙找来稳婆,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焦急的徘徊,就好像生孩子的是他。听着里面不断传来的嘶喊声越发担心。在一声婴儿啼哭声传来,稳婆走出房门。
“恭喜,母子平安。”
南衣急不可耐,跑进去蹲在时暮的床边,看着那一个刚出生的小胖墩,竟然没忍住,用手戳了戳他的脸蛋。
南衣“这孩子的名字?”
时暮“我希望他心怀众生…就唤他,怀生。”
也许是巧合吧,但正合了心意。
南衣“好名字,吾儿,以后你就叫怀生了。”
说着,南衣又戳了戳小怀生的脸蛋。时暮无奈的看着他,声音有些虚弱,但更多的还是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爱。
时暮“都是当父亲的人了,也不知道稳重些。”
南衣听后抿唇一笑,没有回话。时暮见他笑起来的模样,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从前。彼时天光正明,亮眼的光照在南衣身上,哪怕他身上肉眼可见的伤口都沾满了血,极有可能是被追杀、亦或者另一方的危险人物,时暮也救下了他。
没有缘由,要硬说,大概就是貌美。
时暮刚生完孩子,身子不宜劳作,于是怀生就落在了南衣手里。也许怀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南衣对他到底有多狠。可惜自家娘亲一直卧床,没办法替他收拾父亲,他便自己憋下了这口气。
小怀生就这样胆战心惊的度过了很久。那段时日里他被南衣各种“折磨”。就算他年纪尚小,只是个孩子,但在南衣眼中,他已经可以抗下一片天了。
南衣严练,时暮则是耐心的教导他说话。或许是“天资极佳”的原因,小怀生其它都做的很好,但说话学的很慢。别的小朋友都已经会喊人了,他还在咿咿呀呀,半天扯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常常惹得时暮感叹——
时暮“这孩子是传了谁…”
—
岁月飞逝,无法回头。
年复一年,天空日渐暗沉,甚至在白日便能做到伸手不见五指。往年时暮种下的剑兰开了又败、败了又开,如此循环往复,叫人理不清到底过了多久。
南衣带着小怀生锄地种菜。
小怀生“爹爹你看!”
小怀生放声喊出,手指天空。今日的天空竟只剩下一丝光亮。南衣望着天空沉默了一会,低头看向小怀生。
南衣“别看了,小心你娘回来见你不认真,打你哦!”
作势,南衣伸出拳头拧动几下。
小怀生轻哼了声便低头继续锄地,似乎早已习惯此举。又锄了会地,南衣看见远处走来一白衣女子。是时暮回来了。
南衣“今天我来做菜。”
南衣朝时暮奔去,率先开口,随即迅速接过她手里提的菜,朝厨房跑去,不给时暮丝毫反驳的机会。时暮疑惑。
时暮“你爹这是怎么了,今日竟然这么勤快?”
小怀生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他还是非常实诚的拉着时暮解释了一番。时暮得知此事详情后皱紧了眉头。果然,该来的,始终躲不掉。
南衣将菜一样一样端上桌。三人坐在桌上,看着面前的饭菜迟迟不下口。往常的欢闹气息不复存在,只余冰冷。
南衣“吃吧。”
怀生倒是想吃,可他不能啊!
南衣见他们都愣着不吃,并没有多说,只自顾自吃了起来,在那之前顺便往时暮碗里夹了几道她爱吃的菜。
时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南衣“快吃吧。再说话一会饭菜都凉了,对身体不好。”
南衣停下,看着时暮,扯出一个笑容。时暮知道他是不愿意与自己说,而且现在是晚饭时间,便也不问了。
吃完饭后。南衣去打水,烧的温热才端进屋内。他将时暮的脚轻轻放进水里。时暮一眼就看出他有话要说。
时暮“南衣…你说吧。”
南衣“我不属于人界,亦有自己的使命。我终有一日会离去。感谢上苍,让我遇见了你。”
或许这就是为人的情感吧…舍不去,便伤己身,伤她身。
时暮“…南衣。”
时暮看着面前一丝不苟的南衣,眼里含着数不清的泪水。她知道,她都知道啊,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南衣手抵额头,取出小块神识,随后将其融入时暮身体,念决。
南衣“此曰连命咒。我将部分神识予你,可护你平安。但你会与我同生共死,一定便再悔不得,你可愿?”
时暮“愿。”
南衣“从今往后,我与你同在。你不死,我不灭。”
入夜微凉。
南衣悄悄起身,为时暮铺好被子,在桌上留了封信后,朝屋外走去。这是他早就料到的离别。或许此后不再相见,但怎能不留念想、片言就弃她而去呢?
屋门关的轻,生怕扰着她。
时暮今晚并没有入睡。如今身旁空无一人,她只觉寂寥。真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醒来后这一切都变成一场梦。
——她依然和南衣相守、白首。
时暮不再多想,打开桌上的信。
[时暮,我很开心能在凡间遇到你,并与你相知、相爱。我想过就这样和你共度一生。可我有必须要去完成的使命…为了这天下,也为了你和小怀生。]
[不出意外,你应已见此信。我所有的都放在这了。如果顺利的话,我一定会回来取。拿着它补办一场全新的、更盛大的婚礼。如果我回不来,就带着这些当嫁妆另寻他人吧…定要好好活着。]
[勿念勿寻,情永安在。——南衣]
时暮“我会等你。”
时暮“我相信你也不会失约。”
说完,时暮抬头望向天空,眼泪从脸颊悄然滑落。她所爱的人,如今却和她相隔一个天地。她不后悔自己当初救了他,只恨自己无能为力、生不逢时。
小怀生“娘亲,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时暮“等你长大成家,爹爹一定会回来。现在,他正在不远处努力…你也不能懈怠。”
小怀生从前隔几天就问一次,每次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复,便没再问了。
后来啊,一个姑娘带着一个孩子守在孤山上,姑娘总在孩子睡下后,夜夜盼着那天上,能下来那人。终其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