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疯

直到傍晚将近，她才回了神似的起身做饭。

她刚刚倒不是真的在发呆，这个手绳刚刚传递给了她许多记忆，都是关于她借尸还魂这个人身上的记忆。

这个傻子姓玉，倒是很巧和她同名叫玉如故。

玉如故其实是宰相之女，还是宰相夫人这个正房唯一孕育的女儿，可是自古以来都是重男轻女，她这个小嫡女从一出生就不受人待见。

何况在此之前，宰相自己还取了将近五房小妾，早在玉如故出生之前就已经陆陆续续生了四个小姐三个儿子。

加上后来宰相夫人产后重病去世，她后来又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毒坏了脑子，整天傻不愣登只知道流口水，就越发不招人待见。

但最主要的还是她占了个嫡女的位置，所以哪怕后来宰相抬了一个妾做平妻，她身下一儿一女都变成了嫡女子也不妨碍其他庶女看她不顺眼。

何况宰相自己也不愿意看见她，总觉得自己这么精明一个人，不该有这么个女儿，放出去叫人看见了都是在丢他的脸。

放在其他人眼里，那就是在放任他们欺负玉如故。什么骗她吃土，让她吃馊饭，抢她的衣服扣她的月俸，简直多了去了，哪怕今天玉如故今天没有淹死，早晚也会莫名消失掉。

因为她是可有可无的，随时消失了也没关系。

孟如故深深叹了一口气，决定晚上就去报仇雪恨。

高官富贵人家，很多时候都不是一起吃饭的，因为家里人多，都是各自一个院子吃鸽子的饭。到了某些大喜事和佳节日子才会一齐在大堂吃饭。

玉如烟就是今天那个推玉如故下水的女子，和她双生姐姐也就是那个被摸脏了裙子的女子正在一起吃晚饭，旁边还有几个丫鬟正在给她们摇着蒲扇降温。

两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说着说着闹做一团，笑声从房里传到外面。

孟如故做孟婆到底做了两万多年，虽说现在法力全无，可是要报复两个少女那也是绰绰有余。

房里两人正又叫又笑，近了还能听得见什么“傻子”“死了好”“死了就不碍眼”了这样的字句。

竟然是一点不知道收敛，哪怕知道自己害了人命也没用半点愧疚忏悔之心。

“怎么有些冷？”玉如烟坐起来，拢了拢薄薄的衣衫，一边的玉如雾也搓了搓胳膊。

“这怪天气，别打扇了，你们先下去吧，等我们吃完了过来收拾。”

仆婢们得了闲，飞快的下去了。

两个人就开始吃起饭菜，五菜一汤其中菜就是两荤三素，可见她们生养的多好。不像孟如故的晚饭，还是从厨房里找的几片烂菜叶子和土豆。

房里的油灯霎时间明明灭灭，可是，可是明明没有封吹进来。

“姐姐，我觉得更冷了……”玉如烟凑过去小声到，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她好像看见窗边有个人影？

“我也有些……今儿个是怎么了？”玉如雾放下碗筷就去关上门窗，却冷不丁看见门边一个惨败的人形！

“啊——！”

她吓得尖叫一声倒退几部，面色如图，玉如烟立马上来扶她，嘴上焦急的喊了几句姐姐。

“鬼……鬼啊！”她顺着玉如雾指的方向看去，也看见门边那个惨败的人形，腿脚立马就软倒在地，疯狂尖叫起来。

孟如故可不怕，指尖一动房间里就门窗紧闭。来时她往脸上抹了一点朱砂，如今看起来就是一副七窍流血，脸色惨败的厉鬼模样。

光是形象就已经把两姐妹吓了个半死。

“还，我，命，来。”她学着鬼魂向她讨要孟婆汤的姿势凑上来，张嘴就是一条滑腻的舌头掉出来。

“啊，啊——”两姐妹抱作一团瑟瑟发抖，听见她这句话立马互相推开，互相指责起来。

玉如雾率先推开妹妹，哭的满脸狼狈:“是她推你的，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别来找我，我没有害你……”

“玉如雾你这贱人，我推的怎么了？你什么恶事做的比我少了？！”玉如烟哪里敢认，嘴里叫嚷起来，指着玉如雾鼻子开骂。

“我可没弄死人！你自己心肠歹毒还想让我们都说是她自己贪玩下水溺死的，你才是杀人凶手！”

“我是，那你又是什么东西？你和我狼狈为奸做的脏事还少了么？！”

“你血口喷人！”

两姐妹平时倒是卿卿我我一副天下最好的样子，如今生死关头也开始狗咬狗，一地鸡毛，好不热闹。

孟如故面无表情的看着。

两人吵起来还不过瘾，又爬过来砰砰砰的磕头，嘴里喊着什么大人大量，不是故意的。

两人一把鼻涕一把尿的苦叫起来，丑态毕露。

“把你们对我做过的坏事自己拿张纸罗列出来，自己盖上掌印给我，我就放过你们。”

两人虽然有些怀疑，可是现在孟如故一副如此可怕的样子，两人谁也不敢质疑什么，忙不迭跑去找纸笔，生怕谁慢了一步就被孟如故索了命。

两人一人一张纸，写到最后居然占满了两页纸——从玉如故从小到大，受得委屈欺负。光是两人就是这么多，更遑论这宰相府里其他人？

“就这么多了，真的没有了……”玉如烟以往是最嚣张的，这会已经涕泗横流哭的不成样子，格外丑陋。

“哦，那就这么多吧，给我。”孟如故收过两页盖了手印的纸，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我们，我们是不是可以……”玉如雾上来还想讨个饶，却被一张血盆大口给吓晕过去。

——

孟如故捏着两张纸，闲庭信步的走回家，将那两张纸仔细收好，就舒坦的睡在坚硬的木板床上睡着了。

她在地府苦日子过得多了也过得久了，什么环境都好活，像一颗野蛮生长的杂草种子，扔到哪里便在哪里发芽。

她在这边睡的香了，可有人却是一早上吓的三魂只剩一魄。

皇城西边郊区。

这里是一片墓区，到处都是零立的坟包，也是他们俗称的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