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sixthstring】mezzopiano，mezzoforte
小心一个人在伽罗的办公室里坐了快两小时了，也没见他回来。墙面上时钟的指针走动，声音在愈渐寒冷的空气中被冻得硬邦邦的，一下一下地砸在鼓膜上。白晃晃的灯光扎眼，远超于晌午的艳阳。桌上极其常见的办公用具摆放得整整齐齐，没什么有趣的东西。揉揉酸涩的眼睛，小心趴在桌子上瞄了一眼窗外，静息片刻。
讨厌的天气。这么晚的时间，外面一定很冷吧。
自己还真是不走运。
正这么想着，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小心坐起身来，看着门口的蓝发青年。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手上拿着一沓档案，伽罗走到办公桌前，另外拿了一把椅子坐下，“您放心，再问您几个问题，您就可以走了。”
“他们醒了吗？”小心先询问道。
“他们昏得很死，而且受了伤，现在在治疗。”
伽罗低着头，用笔在档案上写了些什么，“好了，我们进入正题。请问您认识三位犯人吗？”
“不认识。”家族的走狗那么多，自己怎能记得住。
“他们的目的你知道吗？”
“执行家规。”
“家规？”伽罗皱了皱眉，然后继续问道，“什么家规？”
“……”小心没有说话。
伽罗思索了片刻，变更了问题：“那把剑是作案工具吗？”
“嗯。”
“杀人未遂？”手上的笔没敢再往下写——这可不是小事。但从整个事件的些许线索来判断，很容易就可以得出这个结论。
“没有。”家规中并没有任何关于“杀人”的内容。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话语前的沉默代表小心在撒谎——当然这时的伽罗还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将信将疑地眯起眼看着小心的双眸，并没有马上就提出质疑。
小心有些不安地将屈起手指的双手叠放在膝盖上。
“小心先生，我是警察。”
“我知道。”
“希望您可以尽可能地为我们提供更多的线索，不然我们办起案来会很困难。”
“不管也罢。”反正你也管不住。掌控了家族大权，那个疯老头子想干嘛就可以干嘛。
“那怎么行，从各方面判断，这种莫名其妙的家规很有可能涉及到了严重的暴力行为，本就是应当将其取缔的，没有必要遵守。”伽罗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诱导小心说出些其他的线索。
“不可能。”小心直接反驳，瞟一眼伽罗一本正经的表情，也不想再与他交谈更多，“你懂什么……”
生为普通人，碌碌地活在世间，不是挺幸福的吗，干嘛要来掺和与自己无关的事。
自以为是的家伙。
“或许正因为是我，我才会懂也说不定呢。”听完小心喃喃自语般的答复，伽罗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一甩手将手中的文件拍在桌子上，推到小心面前，然后仰起头靠上椅背。文件的第一页除了文案的既定格式，还清楚地写着伽罗的全名：
KaloAFerrol
Ferrol，费罗尔，几年前从美国迁至国内，大名鼎鼎的金融世家，全家族的人都拥有天蓝色的眼睛。
不过发色也如此还真是少见。
小心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慢慢抬起湛紫色的眼，仔细打量了一下伽罗。
……长得是有几分大少爷的模样，不过给人的大部分感觉还是邻家大哥哥的那种亲切感，恐怕是那头及腰长发加上儒雅的长相导致他太没有威慑力了吧。
小心对金融界的事一向不感兴趣，自然不清楚只是偶尔有所听闻的费罗尔家族，在金融界处于何种地位。
“您是第一个没有吃惊的人。”伽罗耸耸肩，把文件收回到手边。
伽罗至今还记得当年和阿卡斯吃饭的时候坦白这件事，阿卡斯凝视了他半天，然后淡定地夹起一整根鱼刺硬生生地将其直接吞下，差点没死在医院里。
警察局的局长知道后则是当着部下的面一直张着大嘴，直到最后假牙落下来……落下来……
然而这个少年只是看看自己，没有任何表态，伽罗便继续说了下去：“我家里也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规矩，我又什么时候遵守过。现在一个人，过得倒也挺自在，凭什么一定要听老一代的那套。”
“……我们不一样。”小心并没有赞同伽罗。
伽罗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却被别人敲开：“伽罗，已经快一点了哦，早就该换班了。要不这个案子由我来继续吧。”
站在门口的人看了看小心，提醒伽罗工作超时了。
“不用麻烦你，我要问的已经问完了，他已经可以回去了。”伽罗整理了一下手里的文件，放到了办公桌的抽屉里，“少龙，你先去忙吧，我马上就走。”
被唤作少龙的男子点点头，应声关上了门。
小心坐在椅子上，见伽罗确实已经在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了，才开口问道：“问题问完了？”
“你家在哪儿？”
“啊？”小心没太明白伽罗的意思。
“稍等一会儿，我送你回家。当然，现在的我不会再问你关于案子的事，我们可以在路上谈谈其它的东西。”伽罗弯下腰，在办公用具中找出便签纸，用笔沙沙地写着什么。
小心看看外面已深的夜色，没有反对。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事随时都可以打给我。”伽罗把纸条对折起来递给小心。
但是小心并没有伸手去接。
伽罗见状，表情稍有些不满，不耐烦之下，索性就直接把纸条塞到小心的衣服口袋里，小心也没做出拒绝的动作。
一下班，伽罗就没有再对小心使用敬语了。
怪人——小心把原本那个“怪蜀黍”的概念稍作了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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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伽罗的车上，小心透过车窗看着模糊的夜景。玻璃上由于内外温度差异蒙裹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透着难以接近的寒。
小心动动手指，抠了抠自己所坐的真皮座椅。
一个普通的警察开得起这等豪车？鬼才信咧……
“今天你在台上弹杂了一个音哎。”坐在驾驶座位上的伽罗向小心搭话。
小心沉默不语。
“我听过很多你和花心合作的曲子，你弹琴弹得很好呢。”
小心沉默不语。
“感觉你这样的人总是帮别人伴奏有点可惜，没想过自己开音乐会吗？”
小心依旧沉默不语。
“……你不喜欢这个话题？”长期得不到一句回应的伽罗看了看后视镜，安静的少年只是一直盯着车外，貌似根本没听自己说话。
好冷淡的人啊……
“小心，你很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吗？”
直呼其名，又没加敬语。
“和学金融的谈论音乐……”小心终究还是应了一句，却在中间断了断，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说。
“感觉怪怪的？”伽罗轻笑出声，为小心终于开口而感到高兴，不管他说的是什么，便就着这句话猜测下文。
“嗯。”小心对于伽罗的猜测表示认同。
说来也是，一边是感性，一边是理性。
“不过比起金融，我还是更喜欢富有色彩的东西——你今天的那首《月光》弹得很好听。”
“谢谢。”小心只是简短地表示了下感谢。
伽罗的笑容愈发灿烂，继续说下去：“那是首很温柔的曲子呢，是我母亲……”
“别说了。”小心打断了伽罗的真情流露，伽罗免不了有几分疑惑。
“怎么了？”
后视镜中，伽罗看见小心那双紫色的眼眸，同样地通过后视镜看向自己。半晌，才终于开口：“我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你。”
湛紫色中洋溢着伽罗看不透的情愫。
良久的沉默。
车子停在了小心所住的高级公寓的门口。伽罗先下了车，帮小心把行李箱提了下来。
沉甸甸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夜色与少年的黑衣融合在一起。微弱的月光照耀下，少年俊秀的面庞依旧是面无表情，映在伽罗的视线中。拉起行李箱的拉杆，小心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身影孤单得让人心痛。
“等等！”小心应声停下脚步，看向身后追来的人。
伽罗跑到小心面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绕在小心的裸露的颈部。
棉质的围巾上还有温暖残存，将寒风的凛冽挡在外面。小心突然感觉心脏触动了一下，抬头看看天蓝色头发的青年。
伽罗微笑着，干净的笑容犹若阳光，温暖人心：“以后别再穿低领的衣服了，你看上去身体素质不太好，不适合你。还有——”
按着小心的肩膀，伽罗将脸凑到小心耳边：“你可以信任我。”
温热的吐息掠过冰凉的耳际，自己曾经渴望听到的话语通过空气振动刺激到记忆，摇曳的悸动使身体不由得一颤，感觉内心的坚冰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
脸上的温度好像在升高。
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种感情，小心有些不知所措，慌慌张张地甩开伽罗的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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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早上留下的记号找到回家的路。小心坐电梯上到六楼，把钥匙插进自己家房子的锁孔里，却发现拔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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