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火雨蜥蜴

　　注意你所想的，因为它们会变成嘴里的话；注意你所说的，因为它们会变成实际的行动；注意你的行为，因为它们会形成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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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还在海滨的时候曾发生的事。海滨有属于它的名字，沧芥。沧浪的沧，芥子的芥。老观是长舒咖啡屋的老板，至于全名很少有人知道，“老观”，大家都这样叫他。蓬松的头发呈灰色散在肩上，出于习惯性熬夜的关系，老观的眼睑时常微眯着，双手插在和服袖里靠在吧台的椅背，似睡非睡。长舒屋每天有形形色色的客人，当然最多的“客人”并不是单纯地享受着安宁的下午茶。有受过恩惠的妇人送来的精心烘焙的蛋糕，晚归的老渔夫送来的胖头鲫鱼，帮老观打磨珊瑚石的顽皮孩子......而老观坐在前台磨着咖啡豆，淡淡地看着店里的活计，嘴上说着一些寻常的话。长舒屋的店面选得实在不是很妥当，在沧芥坊间的尽头，一般的外来客也就很少会走近长舒屋，坊里的老板们看他们“远来是客”，自然热情如潮，等不到走完，手上、包里，包括进货的马车就已经满满当当了。

　　凡事都有例外，有些人不会注意到的地方，总有另一些人注意到了。

　　我初来乍到，被老观安置在长舒屋打杂工，刚开始什么都不懂，事实上，我连长舒屋的牌匾都看不懂。

　　两手空空，我防备地看向老观，老观看我一眼，说要我早起接受教育。

　　起初的我很谨慎，不属于这里的异乡人的不安让我注意着这座城市。每每从二楼卧室的窗外往下看，都会觉得沧芥的不可思议，之前换季来交换物资的时候并不觉得有那么多自己不懂的东西，而如今，海潮的升降，夏风的到来，雨的频繁往复，小到钟表的走动，卖盐铺子龟爷爷经常摆在门口的棋盘——午间小憩的时候总会有很多人聚在那里看......一瞬间多了很多不属于我生活中的东西。可就这样的生活，不知不觉过了三年。

　　黄昏的一个下午，我从卧室起身下楼，本来坐在吧台的老关不见了。我疑惑地看着那两个玩闹的孩子， 大的叫大毛，小的二毛，吉婶家的两只小阔耳狐。两人着急冲进大厅找着什么。

　　“有什么事吗，老观呢？”

　　“真守！”孩子们激动地看着我，大滴大滴的汗水从发额间滑落，“快去找老观！”

　　吵嚷的声音钻得我脑子疼，我揉了揉太阳穴，“老观怎么了？”

　　“是蜥蜴，火雨蜥蜴来找老观麻烦了！”

　　“什么？”我一头雾水，长舒屋和空巢虽是敌对，但基本不会正面把事情搞大，所有人都知道首先挑起战争的后果，火雨蜥蜴怎么会忽然打破这个平衡？

　　“发生了什么？”我问。

　　“从昨天下午开始那家伙就过来了...”大毛说着，二毛抢着说，“赖皮鬼要找麻烦！”

　　看来有必要去一趟。我快步走到门口，拿起衣钩上挂着的风衣，“老观现在在哪里？”

　　“上午九点去了空巢，现在还没回来。”大毛带着点稚气，却还能沉稳应答。

　　“你们在这待着，我去看看。如果过了两个钟头还没回来，你们就先回家，告诉吉婶，长舒屋打烊，把站牌翻到倒数第三张。”

　　“好！”两个孩子点点头。

　　火雨蜥蜴的据点在沧芥的教堂——“十青教堂”的地下将近五米处，至于为什么在教堂的下面，我曾经问过老观。

　　“因为十年前，发生过一件事。”烟雾缭绕的吧间，老观的眼睛微闭，缓缓吐出圆润的烟圈，就像把往事升腾起来，转一个圈，不过一会儿就消散弥间。

　　像是一个空巢一样庞大稳固，但区别于那种安闲养身的构造，那里潮湿阴冷，是独属于两栖生物的生存环境。

　　从长舒屋出发到蜥蜴的空巢，快点的话要半小时，不得不说穿上风衣还是有些热。“为了晚上回来做准备。”我想。

　　右拐，走出长舒屋隐秘的街道，在中间的大道转弯，直走，右拐，一个大斜坡，左上转弯，左拐——

　　“真守？来一局？”龟爷爷的盐铺子。

　　“不了爷爷，我在忙。”

　　“来一局吧，我等你好久了，我不会犯上次的错误了......”

　　“对不起爷爷，现在还不行。”

　　直走，中央大道。

　　“真守？大叔还好吗？”驾车在大道上卖果蔬黑熊兄弟，哥哥熊生，弟弟熊阶——长舒屋的“常客”。虽然和老观同属于熊科，熊生和熊阶属于棕熊属，而老观属于懒熊属。两兄弟的身材比老观更健硕，棕熊非常结实，并且有良好的耐力。它们可以一口气杀死一头牛。前臂在挥击的时候力量强大，长舒屋的前锋。

　　“可能不是很好。”我回答。

　　“出什么事了吗？”兄弟俩慌张地跳下车。

　　右转弯，直走。

　　“你们不知道？”我问，作为“门面”，他俩显然茫然得有些不称职了。

　　两兄弟摇摇头，熊阶抓抓浓密的棕色的头发，焦躁地说：“今早臭“乌鸦”来找麻烦，就在东郊河边，发了疯一样把吉婶打好的果酱摊打翻了，丫的，我们干了一架，抽风一样。”头发稍长的熊生皱眉，道：“大叔怎么了吗？”“乌鸦”是空巢手下的代名词。看来为了混淆视听，空巢还做了别的动作。

　　“目前不确定，老观在蜥蜴的空巢。”我道。

　　我和他俩快步走着。

　　“这可不太妙，我们可以帮忙！”

　　往下走，绕河，这是一条通向教堂的近路。

　　“我去看看情况就好，他们不会把老观怎么样，相信我。”以老观的脾气，没有把握的投降就像“浮在水面的咖啡豆，越少越好。”想起老观说过的这句话，我按下不安的冲动。

　　噗呲一声——

　　“哦，天。”我扶额。

　　“相信我，这个烟花很管用，不一会兄弟们就来了！”熊阶自信道。

　　是的，不一会儿，等我和哥哥熊生走近教堂的后门，熊阶就带来了一帮人。

　　“还是闹大了。”我叹了口气。

　　“要我说，直接进去要人！”熊阶和身后的人群气愤地叫嚷。来的人有快百，我大致一看，野猪木响大哥和他的十几个兄弟，家具店的水濑家的长子坂心和长工们，贩果酱草饼的阔耳狐春菜，额，这个没什么战力。接着是博物馆的馆长雾先生，鸮形目，是沧芥最大的猫头鹰家族，是聪智慧的大家族。四周的人群散开，雾先生推了推眼镜从人群走出来，后面的大小鹰门生紧随其后。

　　我向雾先生颔首致意，看看熊生：“什么烟花这么管用？”

　　熊阶嘚瑟地甩了一下头。

　　“蜥蜴的人大多凶残，正面首先开战损失会很大。”我道，“我们得清楚，老观为什么会来这里。”

　　“或者说，他们巴不得我们按耐不住，首先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