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是一门有趣的学科，希望同学们可以认真对待。好，那么，我们就下课了。”张东升微笑地说道。
此时教室里已经没有了什么人，很多学生早已在上课时就光明正大地出了教室，完全没有在意张东升。有的人走的时候甚至还给张东升一个挑衅的眼神。
张东升也不是没想过要管他们，而是他管不了。
正值身体发育期的青少年的体魄和威胁不是他一个年近中年的普通老师管得了的。
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他也完全不想管。
他向来都是这样一个不会去反抗的人。他生性懦弱。
就像他在垃圾桶里第一次看见一个byt的包装一样。他那时已经很久没有和徐静有过夫妻之实了，所以是徐静背叛了他。不过那又如何，他还不是只能帮着徐静销毁掉那个垃圾桶里的垃圾，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徐静同自己离婚，投向别的男人的怀抱。
张东升得到的婚后财产不多，和徐静的比起来甚至少的可怜。不过徐静念着这几年的情分，还是把那套婚房给了他。
那套婚房里关于徐静的痕迹都消失了，显得空荡荡的。
张东升批改完一份份字体凌乱的作业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在回家的路上。
此时已是傍晚，街道上的路灯闪烁着微弱的灯光，好像在垂死挣扎一样。
“张老师，又遇见您了，真是巧啊。这次还是您自己来？”几个小混混突然出现，把张东升拦在路边。
“……我自己来。”张东升几乎是麻木地把钱包里的钱递给了他们。
“诶呦，张老师您可真是大方，我们哥几个就不打扰您了。”
张东升继续往家走着。
这几个小混混自从张东升离婚后就盯上了他，每每到他下班的时候都会来打劫。日子一久，张东升就不想再同他们浪费时间，会很自觉地把钱给他们。
今天，电梯里的小男孩依旧在用水枪戏弄张东升。
张东升也不想去管，等自己的楼层到了之后就径直走了出去。
打开了房门，一只橘色的小猫凑过来蹭了蹭张东升被那个小男孩用水枪打湿了的裤脚。张东升弯腰摸了摸它的头，才放下公文包换好鞋子。
“静静乖，爸爸先去做饭。”张东升蹲了下来笑着对那只名为静静的猫说着。
静静是这个房子里除他以外唯一的活物了。
静静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便也不再纠缠张东升，而是自己找了一处地方蜷缩起来，睡觉去了。
张东升来到厨房，打开了冰箱。
空无一物。
张东升这才想起自己忘去买菜了，但现在这个时间，大多数卖菜的都已经回家了。
那就饿着吧。
于是张东升只得关好冰箱，拿起略显空瘪的袋子给静静倒上了些许猫粮。
“啪嗒。”书房的灯亮了起来。张东升进去拿起一个药瓶倒出几颗药直接干吞了下去。
那是抗抑郁的药物。
他有抑郁症，好像是重度吧，他也忘了。
张东升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闭了眼，进入睡眠。
他基本不会到床上去睡，因为上面有徐静的味道。
每天，张东升的生活都是一样的。不断地重复着这般乏味无趣又令人绝望的生活，他也乏了。他好想知道他活着是为了什么。
虚伪做作的笑容，没有意义的教学，无法反抗的打劫，空空荡荡的房屋，令人恶心的药物。
他真的是够了。
……
早晨，扰人清梦的阳光照到了张东升的身上。
张东升揉揉眼睛，从椅子上坐起，揉了一下酸痛的腰，出了房间。
洗漱完了之后，张东升照例给静静倒上猫粮，却发现往日神采奕奕的静静现在却一动不动，死气沉沉的。
“静静？”张东升摸了摸静静的头，然而触到的是一片冰冷。
昨天还蹭着他裤脚的小家伙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躯体。
张东升一下就慌了神，去探静静的鼻息。
一片死寂。
张东升沉默了下来，平静地抱起静静，将它放入一个装着猫玩具的小箱子里，抱着它下了楼，在一棵树下挖了一个坑，把静静埋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个插曲，导致张东升迟到了。
坐在办公室里，周围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说他作为一名老师，却这么不注意个人卫生，指甲缝里全是泥土，裤子和那件被洗得松松垮垮的白色衬衫上也都有一些泥土沾染过的痕迹。
张东升攥紧了手中的笔，装作没听到一般继续批改着作业。
……
又是无趣的一天。
张东升再次回到家，屋里一片漆黑。
在没有任何毛茸茸的小家伙凑过来蹭自己湿透的裤脚，也没有了“喵喵”的声音。
现在家里只有他自己是活着的。
突如其来的悲哀就这样冲入了张东升的心。
他突然就没有了吃饭的兴致，坐倒在墙边。
不然就饿死自己好了。
张东升想着，觉得自己实在是差劲。
于是今夜，张东升靠着墙度过了一个晚上。
……
他苟活到了暑假班开班。
一个女老师恳请自己帮她代一节课。张东升答应了下来。
他站在讲台上，给学生发下了一张张的试卷。
“老师，抱歉，我来晚了。”一个青涩的声音响起。
张东升略显意外地偏过头看了那个少年一眼，然后微笑：“没事，快找个座位坐着吧。我们现在正在考试。”
那少年应了一声，到一个角落里的空位里坐了下来，拿出笔埋头写着。
这个少年是非常让张东升意外的。他是为数不多的，会和张东升报到的学生。
张东升忍不住走到那个少年的身边看他写题。
题目思路很好，没有一个错误。
张东升的目光往卷子扉页移去。
叫朱朝阳吗？
朝阳？
张东升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倒是个很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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