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滚蛋吧！期末考试

我决心投入全部的精力备战期末考试。

不管是在中国还是日本，考试永远是学生们的天敌。随处可见捧着书本来去匆匆的身影，整个校园仿佛都被笼罩在不由言说的恐怖气氛中。显而易见，仅仅是午休时间晚到了几分钟的图书馆，早就一个位置也没有了。

没办法，我只好另寻他处，打算去学校角落的小池塘边碰碰运气，结果还没走到附近呢，就清晰地听到“扑通，扑通”的水花声。

难道是复习得走火入魔来这里丢硬币祈祷？我好奇地走过去想一探究竟，才知道是桃城在那里，说实话我已经有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桃城？你在这里做什么？”

“井田学姐？”桃城停止了丢石子的动作，“好久不见啊！你也来这里散心吗？”

“不是啊，图书馆没位子了，我寻思着这里背书比较安静，”我继续追问他，“怎么好久没看见你了？”

“嗯...”我猛然记起昨天看到网球社的校内排名赛计分板上桃城好像输给了乾，赶忙道歉：“啊不好意思，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是我唐突了，对不起。”

“没事的井田学姐，我好着呢。”桃城挠挠头发。

在排名赛中落败，很有可能失去了未来的参赛资格，怎么可能没事呢。望着眼前这个强装乐观的少年，我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才好，毕竟连我自己都深陷在负面的情绪中。

“你们大家都是很棒的，你要相信自己。”憋了半天，我勉强说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希望能给面前失意的人一点帮助吧。

桃城以肚子饿买面包为由先走了，我一个人站在偌大的池塘边上出神。下午还有物理测验，人生怎么这么难啊...

物理测验自然是考砸了，我已经能够预想到我们勤恳的物理老师又会举着我的卷子喃喃叹息：“井田同学要是能把国文一半的分数拿过来也不至于考成这样...”嘁，谁让物理那么难懂公式还那么多。

山雨很快在第二天上午到来，战战兢兢地上讲台拿卷子，物理老师那充满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简直令我惭愧难当：“我们班青学才女的物理试卷什么时候才能及一回格呢...”这里说明一下，“青学才女”的称号是国语老师给我起的，委实难当这番美誉。

我的试卷放眼望去一片鲜艳夺目的红色叉叉，实在想不明白那些公式到底该怎么用，反正在我脑子里就是一片浆糊，我把它撂在一边，打算闭眼挨到下课。

“啪！”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响，我重重把试卷拍在桌面上，发出很大的声响。我要去天台！

站在顶楼的天台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城市远处的景色：立交桥上川流不息的车队以及高楼大厦成千上万明晃晃的玻璃落地窗，一切都看起来是那么的井然有序，却又赋予了生活在城市森林中的生命无形的压力。

“好烦人啊！！！人生为何如此艰难啊！！！”我趴在栏杆上大喊，想以此发泄心中的不快。

“你在干什么，很危险！”

我知道，是他来了。错愕地转过身，正好对上彼此的视线。

“没什么，我只是心里有点烦。”我别过头去。

“今天下午社团活动结束后，带上物理试卷来我办公室找我。”

我还没来得及说出“等一下”，手冢就快步离开了天台，他的语气一贯都是强硬的让人不容拒绝，我只得乖乖照做。

锁好音乐室的门，我拿着我的卷子急急忙忙往学生会长办公室赶去。

“咚咚，”我敲响门，“打扰了。”

“进。”

手冢坐在办公桌前，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队服，手边摆着物理笔记。

“坐吧，”手冢拉开他旁边的椅子，“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我自己带了水杯，多谢。”

我在他身边坐下，摊开那张布满鲜红的物理试卷，难为情地看了手冢一眼。不出所料，他的镜片短暂地反光了一下，轻咳了几声。

“咳咳，我们先从选择题开始说起...”漫长的补习开始了。

从我做错的第一题再到第二题第三题，手冢一直有条不紊地按照他笔记上的知识点和思路给我讲解方法，分析错题原因，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往常那样严厉，反而充满着温柔与耐心，导致好几次我沉迷在听他的声音里跟丢了解题过程...

“这一题你的公式没用对。”“这道计算题你没有考虑其他条件下的情况，导致答得不全。“你公式里的1/2呢？”...

“啊我没记熟...”“我没想到还要分情况讨论...”“这个公式我记错了...”...

类似的对话持续了很久。奇怪的是，相比于物理课上脑袋一片混沌，我完全能听得懂手冢的讲解，他注重从最基本的原理进行深入，无论多难的题都能经过他由浅入深的剖析迎刃而解。

等到试卷讲完，天已经快要擦黑了。手冢收拾好桌面，抬手看表：“已经七点半了...我送你回家吧。”

“要不要去中国城吃碗拉面？我知道有一家面馆很不错！”我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这...你的父母不会担心吗？”

“放心好啦，我一会儿打个电话和老爸说一声就行，我是真的有些馋了。”我才不是馋呢，我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我只是想和手冢多呆一会，哪怕一分钟也好。

“...那就一起去吧。”

中国城离青学不远，坐电车两站就到了。我带着手冢去了我常去的面馆，过了用餐高峰时间的店面显得略微冷清，只有我和手冢还有零星几个人。

“阿姨，麻烦给我们来两碗炸酱面吧，多谢！”我用中文跟老板娘点餐，我在这里也算是熟客了，今天带了个陌生人来，老板娘免不了多看了手冢几眼，打趣地问我：

“是男朋友吗？很帅的小伙子呢！”还好老板娘说的是中文，否则就尴尬了。

“不是的呢阿姨，只是好朋友而已啦。”

“真的只是好朋友而已嘛？现在很少有男生愿意出来陪女孩子出来吃饭哦，小姑娘！”

好像真，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哦。

不出几分钟老板娘就端来两碗热腾腾的炸酱面。我很自然地取了双筷子拌起面，忘了手冢还不知道该怎么操作。

“你看，就这样把面和酱料拌匀就可以吃了。”我示范给他看。

“嗯，多谢。”

夜晚的中国城熙熙攘攘，街道两边的很多店铺都悬挂着灯笼，也不乏有卖各种特色小吃和小玩意的流动小铺，最好看的还要数两边建筑的屋檐之间支起来的长绳上挂着的五颜六色的中式彩灯，恍惚间有如置身于上元灯夜的繁华上京。

我们在一处小铺前停下来，小车上陈列的毛笔和宣纸勾起了我的兴趣，我好久都没有写过毛笔字了。

“姑娘要买毛笔吗？我这的毛笔写字很顺畅的！”小车后面的大叔笑眯眯地推销商品。

“可以试一试吗叔叔？”

“当然可以！”

我拿起一支毛笔，一时间想不起写什么字才好。等等，我可以写手冢的名字嘛！

“手-冢-国-光。”我小心翼翼地在纸上写上他的名字，写完后发现纸上还有多余的留白，遂换了一支小号毛笔在角落写上：“关东大赛加油！雅熙敬上。”

“看，是你的名字！”我兴奋地拿起写完的宣纸展示给手冢看。

“请问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忘了他不懂中文...

“祝你关东大赛加油，底下是我中文名字的后两个汉字。”我用日语翻译给他听。

“啊，多谢了，没想到你还会写毛笔字，”手冢笑着接过宣纸，“老板，请问我可以把这张纸带走吗？”

“当然啦，这是这位小姐专门写给你的。”老板看着我们，一脸幸福的满足感。

在大叔热情的推销下我买了一套毛笔和一沓宣纸，见我也是中国人又顺手送了我一支发簪。等车时手冢盯着手上的纸卷出神，嘴角边有一缕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笑了诶。”我用手肘推推他。

“咳咳，不要大意。”

可能是今天用脑过度了，上车我便有了不可抵挡的困意，随着车子的颠簸更加强烈，似睡非睡间我的脑袋似乎靠在了谁的肩膀上...

那肩膀宽阔厚实，我睡的很安心。

“醒醒，快要到站了。”

我猛然惊醒，才知道自己竟然靠在手冢的肩膀上睡着了，太囧了.....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