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这回借多少。”
郑一民把季洁叫进办公室，给她摆了摆椅子，转身拿出他珍藏的茶。季洁瞧这架势，想着准是足球联赛又要开始了，郑一民又不好意思开口了。
“不是借钱。是局里有了新安排，这不我得给你做做工作嘛。”
“嗨，什么案子，你直说不就行了，保证服从命令。”
郑一民顿了几顿，缓缓说，“是杨震。特情那边有个棘手的案子，想请杨震出马。”
“卧底？老郑啊，杨震可不是二十多岁的时候了，你想想他坐了这么多年办公室腰上还有伤，他还能干什么啊。”
“这是个涉及境外抓捕的大案，背后牵扯多个各地同事盯了很久人物，上面要求行动必须万无一失，没有比老杨更合适。你放心，现在各地警方已经着手准备联合破案，也都各自派了警员组成专案组，配合杨震的卧底工作。”
“那佟林呢？佟林也……”
“这是命令！杨震已经接到通知准备离镜了。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听命令听指挥，带领六组配合杨震的工作。”
听到这，季洁一下子红了眼眶，“配合？我们怎么配合？你能把我们六组都送到专案组？”
“六组在家，确保佟林的安全……”
季洁始终想不明白郑一民最后说的确保佟林安全的意义，她想不明白自己相处多年的老搭档和这个大案有什么关系。
“杨……佟林！！！”
夜里季洁做了一个很骇人的梦，她梦到杨震的枪对准了佟林，她想问杨震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她的话终归没有枪声响起的快。
季洁越想心里越毛，总觉得是出了什么大事老郑在瞒她。挖杨震出山，找她谈话，保护佟林……这里面有太多的东西讲不通。她不敢想佟林是不是成了第二个老沈，她也不敢想有一天专案组让六组协助抓捕佟林时候，他们该怎么办。
“我说你俩啊，有什么事儿就说不就行了，还非得让我传话”
这是一顿践行酒，郑一民表面上装作什么具体事宜都不清楚的样子，实际上他背着季洁在帮杨震打点种种。
郑一民太了解这个妹妹了，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知道专案组的情况，那必是要从他嘴里问出个所以来。
“陈雪被保，再次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对佟林不利，这次六组肩上的担子可一点不比专案组轻。”
“我说杨震，咱们这么瞒着也不是事啊，别说季洁佟林了，就六组那几个小兔崽子都学得猴精了……”六组这几年没什么大变动，郑一民也跟几个小的谈过接手那几个空的几个组长职位，但都被委婉的拒了。
杨震也知道瞒不住，他更知道季洁现在一定是满心的疑惑，但现在只能这么做，他不能搞得六组人心惶惶，自己乱了阵脚。
“怎么样了……”
“放心吧杨哥，你交代的我都安排好了。等我手里的案子都处理好了，就去季姐那。杨哥……”
“行了，你就别磨叽了。在家里把案子办漂亮了，等着我回来。”
杨震拍了拍他的肩膀，亦如多年前八月的那个夜晚。
从季洁得到杨震进专案组消息她就再没能联系上杨震。季洁坐在办公桌边，一手杵着腮帮子，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笔敲着桌子，一对乌黑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久不亮起的手机屏幕。
“诶，我说你在这发什么愣呢！我这等你结案报告都等了一下午了，可别耽误我下班接儿子，这我儿子才转到北京上学，天天眼巴巴的等着我去学校呢。”
佟林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扶着椅背站在季洁旁边。
“佟林……你……”
季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不知道佟林现在还是不是值得她信任的同僚，自老郑跟她说完要“确保佟林”的安全，她脑子里总能浮现沈耀东离世时候的场景，那时候她无比相信，自以为非常了解的老朋友，最终还是给了她当头一棒。
“我是六组组长，是你的搭档，更是一名人民警察……”
这么多年的共事，季洁早就对眼前的男人放下了所有的质疑。他是自己的领导，是自己的搭档，更是一齐出生入死破过无数答案的好兄弟，可现在，她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他，她突然觉得这么多年她都没能看懂眼前这个男人，他仿佛始终是那个空降到案发现场的突如其来的人。
“组长！季姐！不好了。”
李少成从门外慌慌张张地从门外闯进来，门撞到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办公室里的人纷纷看向李少成。
“什么情况！”
“陈……陈雪……”
陈雪两个字像一顶巨雷在六组轰响。
季洁一下子愣在那，额头上渗出一点细汗。王勇和周志斌互看一眼，而后相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刘少成扶着门框大口喘着粗气，求救似的看了看季洁又看看佟林。
季洁回了神，紧张地看着站在身边同样愣住的佟林。
佟林嘴唇抖了一下什么也没说，狠狠锤了一下桌子，就朝外走了出去。
“佟林！你别去，今天不该你值班，回家，童童在家里等你。”
孟佳有些懵的看着组里的神情惊慌的众人。412枪击案发生时她出外地协助地方，而后又赶上了了大案进了专案组。等她再回六组，陈雪早就进了大狱，她不知道陈雪是个怎样厉害的主儿，六组的人也总觉得忌讳，很少提起陈雪的名字。孟佳想象不到这个有着女人名字的人有着怎样的威力，竟让六组这些人个个如临大敌，就像是见到了当年的王显民。
“季洁你别拦着我，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想干点什么！”
“佟林！佟林！不能去，她不是善茬，你不能去。佟林！”季洁几乎整个人扑到佟林的身上，她不能让佟林去见陈雪。她有一种很浓的预感，陈雪的出现一定和杨震负责的案子有关系。季洁知道陈雪一个女人不会对佟林造成什么伤害，可一想当年在佟林家里挖出的那具尸体，季洁的后背就猛地起了一阵凉意。
“哎呦，季洁，这是说什么呢，谁就不是善茬了。”
“没有，陈姐，有案子。”
“哎呦，这不是在里面好好反省，争取到宽大处理，就出来了。老李走了啊以后啊，我在北京没亲没故的也没个靠山，这不就想起我的好弟弟了嘛。佟林啊，以前都是我鬼迷了心窍，做了错事，我可是知错了，你也不能抓着旧事不放了，佟林。”
“是，陈姐说得对，王勇倒水。”
“不用了王勇，我呀就是来跟佟林道个歉。嘿，看今儿你们六组人齐全，不如给我个面子，让我做东请你们大伙吃个晚饭。这不，头一回见小孟警官，也该表示表示。我新开了家酒楼，离你们警局不远，不会耽误你们公事。”
“陈姐，我们有纪律。”
季洁握着佟林胳膊的手愈发紧了，她怕陈雪哪一句话激怒了佟林，她太知道佟林的脾气了，她也知道陈雪在佟林心里处在什么样的位置。
陈雪，是佟林心里的一块软肋。
“紧张什么呀，我现在就是个刚出大牢的人，也不用怕驳了我的情面。你们不方便，我就先走了。咱们啊，来日方长。”
陈雪刚要离开，走廊里就传来了一阵行李箱滚动的声音。
“季姐，我回来了。”
听见声音还没等季洁反应过来王勇就蹦了起来，“师父！我师父回来了！”说着立马冲到门口迎接。
“诶！对！是丁哥！”大斌像是突然开窍一般回应着。
王勇到门口正好跟准备进屋的丁箭和郑一民撞了个满怀，“嘿！你这臭小子，都老刑警了还这么毛毛愣愣的，是不是想去派出所历练历练了？”
“嘿嘿，错了师父！”王勇冲着丁箭点头哈腰敬了个不大标准的礼。
“哟呵，你倒是敲着点。”王勇朝后退了半步，刚好踩到过来迎人的周志斌的脚。“丁哥，你……”
周志斌和王勇是同一年被分到六组的，俩人都是丁箭手把手教出来，也都是丁箭几次三番从枪口下救出来的人。他们和丁箭的情谊，不亚于经历过815答案的丁箭和杨震他们。
“大老爷们有话就快说！臭小子。”丁箭嘴上嗔怪着，却一把将王勇和周志斌揽住，“挺好，我离开这段日子有你们季姐护着，没缺胳膊少腿的，个个都有模有样的，比跟着我时候像样。”
“诶诶，行了！”郑一民拍了拍丁箭的肩膀，“那什么我通知一下，从今天开始丁箭正式回到六组工作，你们呱唧呱唧，我就先走了，局里还有个会。”
临走时郑一民又拍了拍丁箭的肩膀。
“丁哥，我们还以为……以后……就难见到你了。”那年丁箭离职的一个直接原因就是嫌疑人对自己出言不逊，孟佳一直对这件事心存内疚。那时候孟佳作为组里唯一的女警察，丁箭可是一顶一的护着，半点委屈都不让受。
“丁警官回来是好事，怎么你们都跟生离死别似的。”陈雪像是抓住机会般对季洁说，“季洁呀，这顿饭就当我替你们给丁警官接风，这回你可不能拒绝我了。”
季洁看了看身边的佟林和他被自己掐的发黄的胳膊有点尴尬的朝陈雪笑了笑。
“吃！陈姐能瞧上的厨子手艺都不会差，咱们这也好久没开过荤了，天天吃泡面也该让这群大小伙子们解解馋了。”
这顿饭，吃的并不轻松，人人都想着不露声色的同对方进行周旋，也都想从对方嘴里套出什么消息。
季洁看了看饭桌上与陈雪谈笑自若的丁箭，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陈雪的出现与杨震负责的案子有关。她想大概，丁箭的突然回归也与这场案子有关系。
“季洁……季洁！”
听到叫声季洁突然回过神来。
“我听说你跟杨警官正准备结婚要个孩子？你看你岁数也不小了，回头我给你介绍一位听不错的做试管婴儿的医生，也算早点了了你的心愿。我记得你跟佟林没差几岁，你看看我们童童这都半大小子了，你也抓紧吧。”
“谢谢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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